第29节(1 / 2)

看着徐辉祖不对劲,我小心翼翼的摸了他的脑门一把,只觉得烧手,原来这个家伙发了高烧自己也不知道,还喝了这么多白酒,又在这里吹风!“呀,徐公子,你生病了,得回去了。”

徐辉祖突然低声哭了起来,“关关,这是我第一次来北平,鼓足了勇气,现在我要走了……”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徐辉祖又是个将军之子,更不会轻易掉泪,此时即使是迷糊不清,能让他落泪的人,只怕确实大有来头!我弯下腰,伏到他耳边,轻声问道,“关关现在在哪里啊?北平?”

徐辉祖突然哭的更凶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将头埋进我怀里,“在的,她在北平,她再也回不去了。”

“她也是金陵人?”

“她不止是金陵人,还是徐家的人。”徐辉祖突然笑道,“也是燕王府的人呢。”

我更加迷糊起来,这个关关到底何许人也,这样多重的身份?

“那她为什么还要到北平来?”

“姐姐要带她来。”徐辉祖不高兴的说道,“姐姐非要带她来。”

“你把关关的故事告诉我好不好?我替你去找到关关。”我耐心的哄道。

徐辉祖迷茫的看着我,“真的,你真的带我去找关关?”

“当然了。”

在徐辉祖断断续续的胡话中,我大概推断出了关关到底是何许人也。

朱元璋刚开始起义之时,有许多两袖清风的兄弟,这些兄弟都是被压榨的农民,为了有口饭吃,跟着朱元璋造起反来。徐达便是其中一位,而徐达手下,也有许多这样的兄弟,关关的爷爷,便是这样一个人。只是这关关的爷爷,既是个有福气的人,也是个没福气的人,他第一次上战场,便替徐达挡了一刀子,一命呜呼了。他老婆也就是关关她奶奶,得知丈夫没了,也是一根绳子就了结了自己。但是他们留下了一个姑娘,这姑娘就是关关的母亲,徐达对关关的爷爷为自己惨死,总抱着几分感激,就收养了关关的母亲,养大了便将她许配给了一个侍卫,没想到这一家子全都是没福气的,这个侍卫上战场也是早早的一命呜呼了,关关的母亲日日以内洗面,肚子却一天天的大了起来,原来她腹中有了遗腹子。

这个遗腹子,就是关关。

第90章.90.关关

关关的母亲孕中日日忧郁,还未足月就生下了瘦小的像猴子一样的关关,自己在生产中大出血死了。那时候徐达还在,见着这一家三代各个命苦,也是感慨,便只好把这个苦命的女婴也留下来抚养,此时大明江山未稳,徐达便给女婴取名关关,守关之意。待到关关懂点事了,就送去与女儿徐云华同吃同住,说是侍女,其实也是当个小姐在养。而徐辉祖常常往姐姐处跑,自小便与关关青梅竹马。两人人事渐知之后,便暧昧懵懂起来。

第一个发现这件事的人是徐云华,弟弟才十多岁,关关也是年幼,倒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事。徐云华十七岁便嫁到了燕王府,那时候徐辉祖便求她,不要把关关带走。徐云华那时候也很年幼,一味的溺爱弟弟,便将关关留下了。新婚第二年,朱棣便接到了朱元璋的圣旨,要就藩北平。

临走之前,徐达老夫妇俩找女儿说私房话,提到自从徐云华离开徐府,徐辉祖便把关关要到了自己房中,关关竟也是个早熟的,小小年纪便解了风情,整日与徐辉祖狎昵。闹得徐辉祖整日价的学也不上,马术骑术一个都不学了,只每天陪着关关风花雪月。

徐云华大惊,想来想去,都怪自己当时一时心软,将关关留给了徐辉祖。辉祖乃是徐家的希望,将来的顶梁柱,若是这样废在一个小丫头的温柔乡中,那岂不是全都是自己的罪过?

这样一想,徐云华便在临行之前,回了一趟徐府,特特的见了关关。这一见,她自己也吃了一惊。这一年之间,关关完成了从一个童女到一个少女的蜕变!

她见到关关的时候,关关穿着一件浅蓝色的罗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俨然一个娇柔妩媚的美人儿坯子。她小的时候眉心便有一颗朱砂痣,寻常人都说这是不祥,此时那朱砂痣越发的显眼,却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关关知道是小姐回来看望自己,倒也高兴,只是连那高兴也是淡淡的,她聘聘婷婷的走过来给小姐请安,全脱了下人的猥琐,那是一种上等人的气度。

有那么一瞬间,徐云华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这个女子美到了。不过她还是十分拿捏着自己的架子,握住关关的手说道,“关关,一别许久,你竟出落成大姑娘了。”

关关颔首浅笑,柔声说道,“小姐说笑了,关关想你的紧。”

徐云华就等着她说出这句话呢,露出满意的笑,“你想我?”

关关不解小姐为何这样问,憨憨的答道,“自然。小姐出嫁之后,关关便没了依靠。”说着,她的眼圈儿就红了,这丫头大约是从小便没了爹娘,非常敏感,时时的临花对月便能落泪,这个徐云华也是知道的,“关关现在大少爷房中伺候,终究年纪大了,呆着也不像话了,总有人背后说嫌弃话。”

关关只是形态长成了一个大姑娘,内心还是个小孩子,她依旧把眼前的小姐当成最疼爱她的靠山,最宠溺她的姐姐,甚至想着与小姐说几句体己话,没准小姐会替自己做了主,让自己变成少爷名正言顺的房中人,从此便再也没有人说她的嫌弃话了。至于她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徐辉祖,其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只是自己自幼便寄人篱下,所有人都不是自己的亲人,只有少爷对她好,把她当个平等的人看待。她知道,自己只要跟了少爷,这一辈子的着落就算有了,至于做正房还是做小妾,她没所谓的。你看老爷的二夫人三夫人到七八夫人,哪个不也是生儿育女穿金戴银受人尊重?只要别再被人说是个孤儿就好。

她不知道,门楣有高低,身份有差别,自己的娘尚且只配了侍卫,那还是沾着老子为徐达挨了一刀抵了一命的光,自己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徐家的儿子那是要娶公主的!

她不明白这个道理,徐辉祖也不明白。但是徐云华明白。

这一夜她回到王府,想到白日里弟弟对关关那附小做低的姿态,那千怜万爱的眼神,不由得心里发毛,这个苗头要是不趁早扼杀,只怕要酝酿出家族的丑事来!

她辗转一夜,终于想出一个法子,既能绝了弟弟的心,还能成全了自己的贤名,也不负关关之托,为她找到一个终身的依靠。至于她自己会不会有点委屈……这个嘛,为了自己娘家的兴旺,委屈点算什么?再说朱棣现在年轻,与自己又是新婚燕尔,再过几年绝对是要纳几房妾室的,这是皇室的标配!还不如自己早些下手,选几个自己信得过的人。她想着,朱棣于家事本就不上心,自己能给他讨个小老婆,他还能不给自己这个面子受了吗?再说这个小老婆还这样年轻貌美!

第二天,她便又再次回了娘家,这次,她带着几件金银首饰来的,与徐达老夫妇一商量,老夫妇感动的热泪盈眶,没想到女儿如此贤良懂事,直恨得跺脚-----为什么徐云华不是个男孩儿,要是徐辉祖与徐云华调换一下,那我们老两口就是现在脚一蹬归西也是甘心了。

于是徐云华再次见了关关,这次她真心的把关关拉到身边,亲切的喊了一声,“妹妹!”

关关以为徐云华指的是“弟妹”,羞得满脸通红,不知道往哪里躲,“关关不敢喊小姐一声姐姐,但是关关以后一定会把小姐当做一生的恩人!”

徐云华心满意足,将带来的几件首饰一件件的戴到了关关的身上,和蔼的笑道,“关关,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了。”

关关更加羞赧,背过身子去,“小姐,您在说关关可就不理您了!”

说着,她脚一跺就跑开了。

徐云华见这事差不多也算定下来了,自己也是先斩后奏,迫在眉睫,此时也不得不告诉朱棣了。朱棣得知徐云华这么快就要给自己纳妾,也是纳罕,不过他是大男人,正房王妃都这样大方做了主,又是物色的王妃娘家人,若是不要,还要拂了老丈人的面儿,他也就哼了一声,算是许了。

关关自以为小姐给自己做了主,自己很快就要许配给少爷,是以也开始避嫌,反而不与徐辉祖相见,徐辉祖以为自己得罪了她,也不敢造次。

这事加紧加急的办了起来,七日之后,关关便穿上了嫁衣,一乘小轿从徐府侧门抬进了王府侧门。又不是正儿八经的娶侧妃,当然什么仪式也没有,朱棣更是压根把这事抛到了脑后,只是晚上歇息的时候,被徐云华推出了门外,笑嘻嘻的告诉他,“你今儿新得了美人,快去陪她吧。”

朱棣这才知道,原来今儿个迎进门一个小妾,虽是哭笑不得,也只得去了简单布置的新房。进门挑开红盖头的一瞬间,朱棣惊不惊艳于关关的美貌我们无从考据,但是关关的惊恐立刻便化作了一声尖叫,响透燕王府。

她像发疯一样推开了莫名其妙的朱棣,瑟缩着躲在墙角,这情景着实也把朱棣吓坏了,对于这个新人,他自己本来就毫不知情,此时发生这样的事,他也没什么所谓,便转身离开,直接回了书房,等着第二天想去问徐云华是怎么回事。

徐云华其实内心也是十分复杂,亲手将夫君推到新人房中,她怎么会没有伤心,只是一切都是必然,她也只能接受。

朱棣第二天找她询问新娘子为何像个疯子一样,徐云华也惊住了,待她去看了关关,只见关关连夜用剪刀把自己的绝世容颜画的乱七八糟!满脸都是血污的关关直接徐云华吓得直接瘫倒在地。只得与朱棣说新娘子好像是中了邪风,神经错乱,患了失心疯。

朱棣只好令人好生看护着,便再也没有去看过关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