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子妃殿下。”听到武媚的应话,小德子轻应了一声,这才规矩地抬步迈进了屋子。
“太子妃殿下,您这是?”看到屋内简陋的陈设器具,只有一桌,三椅,及一套破旧的茶具,这还不说,太子妃这般高贵的一个人儿,怎么身边连个侍候的宫女都没有,就连院外,也没有一个把门儿的内侍护卫,这也太才寒酸了一些。
平素里,太子妃对他们这些下人都是不错,现看到太子妃落得这般境况,小德子不由便开口轻问了出来。
“跟太子殿下闹了一些小别扭,”淡然一笑,武媚轻摇了摇头,道:“算了,都已经过去的事了,就不要再提。倒是小德子你,怎么没事儿跑到了这‘知秋阁’来?”
“哦,回太子妃殿下话,”听太子妃问起,小德子忙直身正色,开声回禀道:“是皇后娘娘她老人家,想太子妃还有皇长孙殿下了,眼看着时至正午,便着小人过来请太子妃和皇长孙殿下过去一同用膳。”
“皇长孙殿下,小人已经见过,听说太子妃殿下在这‘知秋阁’内,”小心地抬头看了武媚一眼,小德子接声说道:“小人便一路寻了过来。殿下准备准备,这就随小人一同去立政殿吧,皇后娘娘怕是已经等急了。”
“有劳母后她老人家惦记了,也有劳小德子辛苦跑了一这么一路,”微弯身向着立政殿的方向行了一礼,武媚轻声说道:“不过,武媚怕是要让母后失望了。”
“没有太子殿下的允许,武媚不可以踏出这‘知秋阁’一步,还望母后能够体谅。”低头环视了一下自身,武媚又接声说道:“而且,便是武媚能出这‘知秋阁’,就是武媚身上的这一副装扮,也不好去拜见母后。”
一句话,小德子便明白了这位太子妃殿下的意图,闹了半天,只是想让自己做个传筒,把这里的情况如实禀于皇后娘娘知晓。
想来,凭着皇后娘娘对着太子妃还和皇长孙的疼爱程度,必是不会袖手旁观,忍心看着太子妃在这里受苦,并与皇长孙母子分离。
“如此的话,小人就先行告退了。太子妃殿下放心,小人定会如实地将这里的状况禀于皇后娘娘知晓。”微向太子妃行了一礼,小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就这么躬身缓退了出去。
不愧是皇后身边的红人,真是个聪明人呢,颇为赞赏地抬眼看了小德子一眼,武媚温笑着点头说道:“那就有劳小德子了!”
“皇上,既然现在形势已然分明,朝中隐患不在,平齐之事,着实是不能也不宜再拖了。”御书房中,李世民召集几位要臣私下会面之时,长孙无忌率先出言:“民心惶惶,军心不稳,拖得久了,于国,于民,于君,皆是百害而无一利。”
说着,长孙无忌再次上前一步,拱手弯身请示:“微臣肯请皇上,即刻出兵齐地,结束这场兵祸之事。”
“嗯,”听了长孙无忌之言,李世民低吟不语,面色没有丝毫变化,看了长孙无忌一眼之后,遂扭头向书房内的其他几位大臣看来:“辅机已经说出心中所想,玄龄,知节,敬德,玄成,还景仁,你们的意见为何?”
话说着,李世民的目光逐一向房玄龄,程咬金,尉迟恭,魏征,还有岑文本这几人看来,轻声询问着他们的意见。
“回皇上,”扭头环视了一下众人,房玄龄第一个起身站了出来,躬身向李世民一礼,道:“微臣同意长孙大人的建议,出兵平乱之事,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
“臣也附议!”岑文本第二个站出,拱手言道:“事关民生,军威,朝纲,还有皇家的威仪,臣以为,出兵之事,刻不容缓。”
“臣附议!”没有多余的话语,魏老头默声站出表明了他的态度。
“臣附议!”剩下的程、尉迟两人,见在场的这些文人全都一个意思,彼此对视了一眼,也都同时站出,并拱手请战:“臣愿率兵平乱!”
“嗯,好了,你们的意思,朕已明白。”颇有些苦恼和不忍地轻闭上了眼睛,李世民挥手示意几人退下,道:“明日早朝,朕当有定断,几位爱卿且先退下吧。”
“是,皇上!”书房内的几位大臣相互看了一眼,知道皇上心念父子之情,多有不忍,便也不再多说什么,齐齐起身振袖,行礼退出。
“唉,”看着他们全数退下,李世民端起桌上的茶碗,一声长叹:“李然,你来说说,这兵,朕是当出,还是不当出?”
“回皇上,小人惶恐,不敢妄议政事!”一句话,吓得李然身子就是一个哆嗦,像是这种军国大事,哪是他一个内侍可以插得上嘴的?
“呵呵,便是你不说,朕也知道,”没有理会李然的话语,李世民苦笑了一声:“于礼,于法,李佑都是罪不容恕,便是杀他十次,也不为过。”
“可是,于情,那毕竟是朕的亲生骨肉,朕之心中,着实是有些不忍,尤其是……”尤其是经历了昨夜阴妃之事,又是一声长叹,后半句李世民终是没有说将出来。
李然躬身直立,面色肃然,尽职地尽守着他的本份,对于李世民的话语,不敢接上一句。
“算了,该来的终是要来,事到了头上,便是心中不忍,又能如何?”过了片刻,李世民轻甩了甩头,不再去费神多想,扭头看了李然一眼,道:“柳一条那里,怎么样了?”
“回皇上,”见皇上问起正事,李然方才一直绷着的身体,一下便放松了下来,弯身回道:“依着皇上的吩咐,昨夜里柳先生仍是住在立政殿的侍卫营中,今天一早,就随着封统领一同,去秦府为翼国公瞧病去了。”
“嗯,”小饮了一口茶水以定神,李世民接着问道:“那翼国公的病情,现在如何,可有起色?”
“经过了昨日柳先生的‘雾疗法’之后,翼国公的气色好了许多,一整天都再没有过昏迷的症状。”李然开声回道:“据任太医署令言讲,翼国公现在的脉相虽弱,不过弱中却泛泛着一丝生机,若是调养得当的话,当是恢复有望。”
“柳一条呢,他是怎么说的?”听出李然的回话之中,有避重就轻之意,李世民遂开声相询。
“回皇上,柳先生的话语,有些奇怪,”小心地抬头看了李世民一眼,李然轻声回道:“柳先生说,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翼国公他老人家的肺痨之症或是可以治好,但是翼国公的身子,他却是不能保证。”
“嗯?”李世民面上的神色微变,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人当时也是不懂,便接着向柳先生探问,”李然道:“只听得柳先生说,枯木生虫,虫可除,但是枯木,却是再难生新枝。”
“啊?!”心神一惊,李世民手中的茶碗的茶水轻溅。
枯木再难逢春,油尽之时,灯岂有不灭?秦恩公,真的是老了。
“还有,”见皇上这般神态,李然忙着把柳一条下面的话语说完:“柳先生说,便是枯木,他也可保得其安乐两载而涸。”
“安乐两载?”闻得此言,李世民面色稍松,喃声自语道:“安乐两载也好,总比秦恩公现在这般受罪来得痛快。”
“让柳一条尽管放手去医治,”神色稍明,李世民开声向李然吩咐:“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就是。”
“是,皇上!”李然随声应是。
“罗通那里,有没有迅息回来?”想起柳一条的作用,李世民不由又想到了他对柳一条的承诺来:“人,可是已然接到?”
“今早刚到的快报,”李然弯身回言:“罗将军已经见到柳老实一家,现正在反程的路上,估计再有五日,便可安然抵达长安。”
“嗯,”缓点着头,李世民又小饮了一口茶水,静品着这入秋后的第一拨新茶,李世民不由又想到了柳一条除了医术以外的本事,抬手抚盖轻吹,将碗中的茶沫吹散,淡声说道:“再加派些人手,暗中护卫在柳一条的身边,朕不希望他在长安城,再出什么事端。”
“是,皇上!”难得皇上会这般重视一个平民布衣,李然在心里对柳一条不由得又是一阵地钦佩。
“嗯,行了,你先下去吧,让朕清静一会儿。”将茶碗放下,李世民轻挥了挥手,将李然还有书房内侍候的宫女内侍全都屏退,一个人斜靠在椅上,闭目养起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