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了两声沐奕言的名字,却没见沐奕言有什么反应,不由得着急地看了过去:“言弟你倒是说话啊!”
沐奕言恍若未闻,只是脸色有点奇怪地盯着他。
“你怎么了?”俞镛之恼了,“我脸上是长花了吗?”
沐奕言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往前踉跄了一步,嘴角挤出了一丝笑容:“镛之,我心里有点难受。”
俞镛之心里一慌,顾不得那两个人了,飞快地扶住了她:“怎么好端端地心里难受了?他们都是情急了胡说八道,不必理他们。”
沐奕言漠然瞟了那两个剑拔弩张的人一眼,拿起桌上的酒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俞镛之一下子按住了她的手,急促地道:“心里难受怎么还喝酒?快去那边的榻上歇息片刻。”
旁边一声轻叱传来,那两人揉身而上,斗在了一处,幸好两个人都还顾忌着外面的人,使的都是精巧的挪腾功夫,只听见拳击在肌肉上的闷响声。
沐奕言一下子拍开了俞镛之的手,哈哈大笑了起来:“好,打得好,打得妙,裴兄加油!左勾拳,旋风腿,打!”
说着,她模仿着来了几下,俞镛之简直瞠目结舌,跺着脚道:“你你……你还火上浇油!”
沐奕言理也不理他,收了拳脚,又拿起了酒壶,把酒杯在桌上放了一溜儿,一一倒满,朝着俞镛之吊儿郎当地笑道:“来,镛之,陪我喝一杯,喝了胸口就不难受了。”
她把酒杯往俞镛之怀里一送,那酒杯一歪,差点洒了俞镛之一身。
“哐啷”一声,裴蔺一个扫堂腿,一根凳子踢了个脚朝天,俞镛之见了,气得把那杯酒端起来一饮而尽,沉着脸道:“好,你们两个朝廷命官,当众斗殴,明日我就禀告吏部,在你们的品绩上记上一过!”
“说的好!大家都记上一过,”沐奕言一边喝,一边笑嘻嘻地说,“你们敢不把镛之放在眼里,统统记过!”
眼看着她一连喝了两杯,俞镛之慌忙想去夺她手中的酒杯,却被她闪身躲过,俞镛之急了,将桌上剩余的两杯抢了过来,一手一杯落进了肚子里,不到片刻,他就觉得喉中一阵火烫,脸上有些烧了起来。
他暗道糟糕,他的酒量原本就不好,这酒看起来很是甘醇,只怕后劲很足。
他用手在桌上撑了一下,不知道这一场闹剧怎么收场,犹豫了片刻道:“言弟,我们先走吧,让他们打个痛快。”
沐奕言依然嘴角带笑,那笑意却越来越浅,隐隐有几分凄苦之意:“镛之,我可不能走,你妹妹呢?我还等着她呢,怎么能走?”
俞镛之的心跳加速,拢在袖中的手指握紧,强笑着说:“我就是为了这事找你呢,你见过钏之了?她临时有事先回去了,邀你何日有空可到家中一聚。”
“是啊,刚才我见了她一面,惊为天人,我……很喜欢她,她也喜欢我吗?”沐奕言喃喃地道,她的双眸落在俞镛之的脸上,一动不动地紧盯着他。
俞镛之的血往上涌,双颊一阵通红,他抚了抚额,强自笑道:“我有些醉了,这酒后劲好大。”
“醉了好,不省人事,一了百了。”沐奕言踉跄了一步,又拿起酒杯来往俞镛之手里塞,她一开始饮了米酒,现在又一连喝了好几杯白酒,也有些不胜酒力,差点撞进了俞镛之的怀里,“再喝一杯。”
“不……不行……”俞镛之被她一触,只觉得喉咙发紧,口干舌燥。
沐奕言斜睨了他一眼:“你喝不喝?不喝以后我就不理你了。”
俞镛之被那目光一瞟,整个人更加昏沉了起来,下意识地就抓起酒杯往嘴里一倒。
一杯酒倒有半杯洒在了身上,他呆了半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神情呆滞。
“陛下……”他大着舌头叫了一声,声音响亮,带着几分天真的傻气和耿直,完全没了从前那种清高的口吻,“好好读书,用心理政,千秋,基业,一代……”
沐奕言伸出两个手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这是几?”
俞镛之盯着那根手指看了一会儿,抬起脸来,露出一个几近单纯的笑容:“一啊……一代明君……”
话音未落,他的腿一软,晃了几晃,咕咚一声,额头砸在桌子上,整个人趴着不动了。
一旁的裴蔺和沐恒衍听到动静,齐齐朝着这里看了过来,裴蔺一分心,被沐恒衍一拳击在腰侧,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一矮身,双膝着地,整个人好像纸片一样折了起来,双指如箭在沐恒衍的腘处疾点,沐恒衍一个踉跄,不过片刻之间便稳住了身形,变拳为掌朝着裴蔺的疾抓而去。
“来的好!”
裴蔺一纵身,两个人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交错身形,各自的双掌分别握在对方的脉门上,摒在中间动弹不得。
这一轮拳脚下来酣畅淋漓,裴蔺胜在机巧灵变,而沐恒衍胜在刚猛强劲,各有所长,不分轩轾,英雄惜英雄,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几分惺惺相惜。
“想不到南疆有此高手,是本王失眼了。”沐恒衍沉声道。
“厉王殿下果然名符其实,受教了。”裴蔺打量着他,心生佩服。
“平手?”沐恒衍询问道。
“平手。”裴蔺点了点头。
“喝一杯。”沐恒衍松懈了下来,气息有些紊乱。
“好!”裴蔺笑着应道,也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啪啪啪”,击掌声传来,两个人一齐回过头去,只见沐奕言站在前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眼角轻挑,居然有种说不出的明媚风流之色:“两位爱卿真是厉害,打架打得很是精彩,不过,朕受惊不轻,惊吓圣驾,朕要罚你们。”
说着,她双手各举起了一杯酒,冲着他们晃了晃:“来,朕罚你们饮酒三杯。”
裴蔺和沐恒衍对望了一眼,几乎同时撤去了双手,朝着她走了一步,各自张嘴叫了一声,一个语带歉疚,一个语声鄙夷。
“陛下……”
“陛下……”
话音未落,“扑”的一声闷响传来,两个人晃了晃身子,慢慢地朝着身后踉跄了两步,软倒在了地上。
袁骥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两个人的身后,眼神漠然地瞟了地上的两个人一眼,朝着沐奕言拱手道:“幸未辱命。”
☆、第19章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