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加快脚步走到哨兵边上向外望去,火把通明,映红了半边天,星星点点的火光在沟壕里涌动,就像跳动的精灵。这昼夜不歇的惨烈之战啊!
画角之声愈趋哀厉高昂,跃动的火光却像扩散的病毒一般汇聚蔓延,两边的枯木都灼烧了起来,星火气冲天,敌军为了跑路不择手段,开始烧山了。
“咳咳咳……”滚滚的黑烟涌了上来,浓烟呛人,我用斗篷捂住口鼻,对着哨兵喊道:“赶紧撤到空旷之地去。”
于是,又开始新一轮的折腾,来不及收拾细软,我把虚弱的慕容云遥裹得严严实实,远离荒火,疲于奔命。偶尔回头可以看到远处一股股火把像逶迤的岩浆涌向了峡谷的裂缝处。
黎明与破晓交接之时,下弦月隐没在苍茫天际,雾霭涌动融盖了缕缕青烟,山谷亦复平静。
守望在谷口的我们,内心是不平静的。不知这一仗战况如何,依照昨晚窥见的冰山一角,叛军耍尽手段应该是逃出去不少的,现在只是希望我军的损失不要太大,自己关心的人一切安好。
前方隐约有帅旗飘动,越来越多的人影从雾霭中显现了出来。屠杰一马当先,一副铩羽而归的颓败嘴脸。
“怎么样?”我一边问他,一边将目光越过他还在向后探寻着。
屠杰从马上一跃而下,愤然道:“只歼灭了一小部分,被他们跑到西面去了。他们是有备而来的,每个人脸上都蒙了布,这山坳里多松树,松香一旦灼烧就产生大量浓烟。我们的战斗力会被削弱,基本上是被呛的。”他拍了怕马上的灰烬,又嘟囔了一句,“偏偏我哥还不让追。”
“不必追。”低沉冷峻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看到了何予恪,他将头盔摘落,有几丝鬓发垂落下来,英俊的脸上添了一道污痕,更显犷达,那双幽若寒潭的眼睛似蒙了一层迷雾,“既然他们是有备而来的,恐怕还有后招。赵氏意在倾覆,不会善罢甘休的。况且赵栓还在我们的手里。”
“哦?”我问道,“赵栓被擒了吗?”
屠杰接过话头答道:“赵会琛领了兵权之后,太子就察觉到了局势有变,识破了那小人的□□阴谋,现已把他囚入大牢了。我看就等找个好时机把他斩首示众了。”
看来朝中的局势比我想象的要安逸嘛,那个太子元晟虽然冷血无情了点,手段倒是凌厉的。
说话间,不知道何时莫柔已经抱着孩子走到何予恪身边。这个孩子爹不疼,娘不爱的,她抱了一天不敢交还给慕容云遥就硬塞给了何予恪,然后就走开了。
那些不明就里的将士看到了,连连向何予恪道贺,直夸这幅画面好温馨呢。
我看何予恪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姿态别扭着,孩子咿咿呀呀地哭起来。他有点手足无措。
我看着有点想笑:“何大人,给孩子取个名吧。”
他闻言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的谴责,好像一个受了伤的孩子,我的心一酸,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他换了个抱娃的姿势,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道:“这孩子何其幸也,竟得公主采生,不如公主给赐名吧,必得一生庇佑。”
吓?让我取名啊,我本乃一介理科生,那粗浅的文学修养能取出什么人模狗样的名字呢,我思忖道:“这孩子生于战火之中,希望战火就此平息,不如叫何平?”
孩子啼哭的分贝更高了几分,好像在抗议似的,我用双指捏着下巴,“嗯,好像是简单了点,那么叫何铁血,何烽火,何囧,何……”
何予恪终于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你……”
“呵呵呵,”我心虚着,有那么不堪入耳吗,“所以我说嘛,还是何大人来取吧。”
“就叫漠铭吧。”慕容云遥不知何时来到我们身边,她的脸色苍白着,盯着何予恪怀中的小生命道,“大漠的漠,刻骨铭心的铭。”
“何漠铭?”我叹道,“好名字。”
我想起一首歌词: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被多少人唱就被多少人喜欢,果然是好名字!既然慕容云遥都肯给他取名字了,应该放下杀子之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