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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衣冠禽兽,许攸觉得指的就是齐王这样的人。说老实话,这家伙真正地长得人模人样,一双眼睛尤其勾人,要不然许攸也不至于才一见面就失了态,但这小子心肠实在是坏,跟赵诚谨这么个小屁孩打赌,居然还叫来了一大群观众,什么瑞亲王、王妃,甚至还有几个许攸没有见过的半大小鬼。许攸竖起耳朵听小世子跟他们打招呼,“哥哥”长,“弟弟”短地唤,想来都是各个王府里的堂兄弟们。
其实小世子的爹瑞亲王许攸也没见过,不过小世子跟他爹长得挺像,他又与王妃一道儿过来的,许攸一打眼就能猜出来。余下的几个小毛头也都长得挺精神,见了瑞亲王还笑眯眯地唤三叔。
瑞亲王拿齐王这个弟弟很是没辙,一见面就没好气地骂他,“你多大了,跟个小孩儿较什么劲,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齐王脸皮早就练得跟城墙一般厚了,一点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涎着脸道:“我怕什么,要是我家这只狗改名叫茶壶才被人笑话呢。废话少说,今儿顺哥儿若是输了,三哥回头得替我跟母后说话,就说我心性不定,不适合早娶,让她另给刘家姑娘找别人。”
齐王今年二十二岁了,换了别人家,恐怕家里头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偏偏他却一点也不着急,只说自个儿还没玩痛快,怎么也不肯成亲,为了这事儿没少挨圣上和太后的训斥,以至于最近他都不怎么敢进宫了。
瑞亲王一点也不上他的当,哼道:“你跟顺哥儿爱怎么玩是你的事,我就看看热闹,母后那里你自己去说。”
齐王都快哭了,急道:“三哥,我的好三哥,你就帮一帮兄弟呗。你是运气好,娶到了三嫂这么贤惠又温柔的妻子,哪里晓得我们的苦楚。那个……五哥府里头,成亲这么多年了,闹成什么样子,府里妻妾那么多个怀孕的,孩子一个都没保住……”
“咳咳——”瑞王妃重重地咳了一声,齐王这才猛地反应过来,这种事儿私底下抱怨几句也就罢了,怎好当着众人的面胡咧咧——这院子里可还有小孩子在呢。
不过瑞王爷心里头却甚是舒坦的,虽说他也只有赵诚谨一个儿子,但闺女却不少,足见王妃贤惠大度。一念至此,他忍不住朝身侧的瑞王妃看了一眼,瑞王妃似乎心有灵犀,也朝他看过来,二人目光一交接,会心一笑。
这会儿许攸没心情探究他们几位的心思,她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只大狗,生怕它突然狂性大发冲过来咬她。这么大的狗,嘴一张就能把她整个人——不,整个猫一口吞了……就算小世子在身边撑腰,许攸还是觉得很可怕啊。
“哎呀,你们家窝丝糖不会吓得站都站不稳了吧。”齐王摸了摸下巴,一脸得意地问,啧啧地摇头,“顺哥儿你可想清楚了,真要比啊,一会儿输了可不准哭鼻子。其实窝丝糖这名气挺好听的,跟你们家这只蠢——这只猫多般配。”
许攸也觉得窝丝糖这名字挺好的,一听这名字就是个甜妞,多好。那个什么雪球、雪团还是留给那只凶猛的大狗吧!茶壶那个名字也太难听了!
小世子气鼓鼓地把许攸放到地上,一边给她顺毛一边小声地哄她,“雪团儿,别怕,记住昨儿卫统领教你的法子。要是赢了,我让厨房给你烧兔子肉吃!”
兔子肉……
也不晓得这会儿有没有辣椒,如果不放辣椒的话,兔子肉的味儿还挺重的,不好吃……许攸发散性地想。
说话的这会儿,院子里又来了人,竟是昨儿见过的那个穿洋红色锦缎的那个庶妃。她今儿依旧穿着洋红色,只是换了个花纹,衣服还掐了腰,显出纤细的腰身。与昨儿冷若冰霜不同的是,她脸上写满了柔情蜜意,眼睛一闪一闪的,十分妩媚。
她不急不忙地进了院,袅袅婷婷地朝瑞亲王作了个万福,又朝瑞王妃唤了声“姐姐”,声音既甜又软,简直酥到了骨子里。
瑞王妃斜着眼睛瞥了她一眼,没说话,齐王似笑非笑地朝朝瑞亲王看,眸中难掩嘲弄。
瑞亲王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把脸一沉,冷冷地朝宁庶妃训斥道:“你好好地不在竹园养胎,到处乱窜什么。这里又是猫又是狗的,若一不留意冲撞到了,你还要抱怨说王妃管束不利。赶紧回去!”
宁庶妃万万没想到瑞亲王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没脸,顿时委屈得红了眼圈,还待再解释,瑞亲王已经不悦地转过脸去。瑞王妃朝身侧的嬷嬷使了个眼色,那嬷嬷立刻会意,招呼着两个婆子扶着宁庶妃出了院子。
这都是大人的事儿,赵诚谨年纪尚幼还不甚明白,院子里的几个少年也只当没瞧见,笑嘻嘻地招呼齐王把雪球的绳子解开。
说时迟那时快,许攸忽地一跃而起,蹬地跳到那只大狗的背上,四只爪子牢牢地拽住它身上的毛,痛得大狗立刻发出哀鸣。齐王大惊,急道:“还没开始呢——”话刚说完,就瞧见许攸挥起爪子在雪球脸上狠狠抽了几巴掌,雪球顿时就被抽懵了,就地绕了好几个圈,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许攸却还不肯下来,爪子紧紧地抓住狗背上的毛,两只后腿用力地在原地蹬。
“驾——”她嘴里喊,但发出来的却是一声嚣张而得意地喵呜声。
这笨狗打小就养在齐王府里,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着,何曾吃过这种亏,立刻委屈得不行,眼泪都快出来了,跳起身来一路小跑奔到齐王身前哀怨地嗷嗷直叫,分明还想让齐王替它撑腰。
☆、五
五
这一场猫狗大战来得有点太快,或者说大战这个词还有些夸张,确切地说,是一边倒的欺凌——几乎是在电光火石之间,胜负已分!
其实真正论起来武力值,许攸这只几个月大的奶猫完全不是茶壶的对手,但打架这种事儿,本来拼的就不是武力值,还有脑子。那只笨狗明显就是只宠物,浑身上下一点野性都没有,撒娇卖乖兴许是一把好手,打起架来却是个门外汉。所以许攸当机立断地占据先机,先声夺狗地掌握了主动权,几爪子就奠定了她的江湖地位。
她一点一不怕把这只狗给打坏了,一来身后有小世子撑腰,二来她爪子上的指甲并不算锋利,就算那几爪子扇严实了,茶壶最多也就是受点皮外伤,但许攸相信,这笨狗吃过这一次亏,以后见了她绝对老实!
许攸在短短的几秒钟内迅速使用心理学、社会学和公关学相关知识分析决策,并实现了大逆转,在刚刚胜利的时候,她还觉得有些高兴,可一想到自己竟然沦落到跟一只狗耍心机的程度又觉得很悲哀。
人生真是了无乐趣啊!
赵诚谨丝毫体会不到许攸忧伤又纠结的心情,他高呼一声,赶在齐王有所反应前冲上去将许攸抱在怀里欢乐地连转了几个圈,罢了才腾出一只手来指着齐王身后的雪球高声笑道:“输了,七叔输了!”
齐王这才从巨大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很没面子地低头朝那面前咬着他裤脚求着他撑腰作主的笨狗瞪了一眼,哭笑不得地摇了摇脑袋,尔后又没好气地伸手在赵诚谨后脑勺上敲了一记,高声道:“输了就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话虽这么说,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很不甘。
若是输给旁人也就罢了,偏偏却是赵诚谨这奶娃娃,齐王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家这只狗长得高大精壮,平日在府里头耀武扬威,怎么着也应该有些本事,怎么就输在了一只看起来傻乎乎,甚至还色迷迷的小奶猫手里?这也太蹊跷了!
赵诚谨却没有这么多心思,欢欢喜喜地抱着许攸去向瑞亲王邀功,先是把许攸狠夸了一通,罢了又免不了提及卫统领,一脸敬仰地夸道:“亏得昨儿下午寻了卫统领帮忙,他教了雪团一招大擒拿手,可厉害了……”
瑞王府的侍卫统领竟然这么有本事,连猫儿都能教!院中诸人闻言俱是一片好奇之色,就连瑞亲王都忍不住感兴趣了,追问道:“卫统领怎么教的?”
“啊?”赵诚谨似乎没想到瑞亲王还会追问,愣了一下,旋即才道:“就是,打了几遍拳……唔,卫统领厉害着呢。”若是不厉害,怎么能这么快就把雪团儿教成高手,茶壶那只笨狗在它手底下才走了一招就被扇跑了。
瑞亲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瑞王妃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朝赵诚谨招了招手,把许攸接过去顺了顺毛,笑着道:“看不出这小家伙个子小小的,竟还有几分本事,方才那几巴掌扇得可真威风!”
“三嫂——”齐王忍不住插话道:“我还在这里喘气儿呢。”当着他的面说这只猫逞威风是不是不大给面子啊。
瑞王妃愈发地笑得高兴,“早和你说了别跟顺哥儿闹,你偏不听。这么大的人了,非要跟个孩子似的。这回丢了脸,可高兴了。就该跟太后娘娘说给你定一门亲事,也好收一收心。”
齐王顿时色变,连连告饶道:“饶了我吧,三嫂。今儿是我弟弟我做得不妥,不该拉着顺哥儿打赌。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罢了,他又咬牙切齿恨恨地瞪着赵诚谨怀里的小奶猫,又气又不解地道:“这小奶猫才多大,竟然还会耍诈!这要不是它搞突袭,雪球断然不至于输。”
这小奶猫简直就跟妖精似的!他心里头这么想,但没说。妖精这种事儿可不能乱说,一不留神,便要被盖上妖言惑众的帽子,便是身为王爷也要谨慎。
“谁是雪球?那是茶壶!茶壶!”赵诚谨指着蹲在墙角吃肉干的笨狗大声道:“我就说它会输!”说罢,又转过头来得意地向瑞亲王邀功,“父王,您看这个名字是不是特别适合七叔家的笨狗。”
瑞亲王还没回话,一旁的齐王凉飕飕地插言道:“我觉得顺哥儿年纪不小,可该进学了。这么聪明的孩子整天在家里头玩,可不是浪费。你看看你这几个堂兄,谁不是打从四岁起就进上书房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