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四老爷子女也都大了,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回到京城,靠着杨家的嫡枝,也好为儿女们说几门好亲事。
老太爷和四老爷的家书已经通过驿站快马传到了杨家。大太太已经着手开始收拾院落,准备安置四老爷一家人了。
雨澜问道:“祖父和四叔父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叶邑辰道:“老太爷在信中说要过了春汛再出发,一大家子拖家带口,到京师怎么也得五月了。”那个时候可不像现代,交通发达,买张机票飞到哪儿最多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那时交通不便,通讯极端闭塞,从一地到另一地,动辄都是以月计算的。
雨澜嘟囔道:“祖父他们可以坐船走京杭大运河的。”
叶邑辰笑着揉了揉雨澜的脑袋:“老太爷何等样人,还要你去提醒?”
不能立刻见到祖父,雨澜的好心情立刻打了几分折扣。正好叶敏文由奶娘和丫鬟们带着在外面玩了一会儿蹴鞠,小脸红扑扑的进来瞧雨澜。看见父亲叶敏文还是有些拘束,不过比从前好了许多。
雨澜叫丫鬟打来热水,用热毛巾抆了手和脸,才拉着他坐到自己的身边,问他刚才顽了什么,和谁在一起。
叶敏文一一回答,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雨澜心情也就好了起来。母子俩说了几句话,倒是把叶邑辰冷落在一边了,叶邑辰一阵苦笑。起身去了外书房。
出了正月,就该是春闱之期。按照惯例,春闱开考的时间应该是二月初九。过了正月十五,各地赶考的举子就陆陆续续地来到京师,京师集聚了全国各地的文人学子,三年一度的盛会,自然非同一般。
承祖和承宗也开始频频与举子们走动,一方面是会文,另一方面也是结交朋友,也算是为以后的仕途打好基础。其中说不定认识的哪个举人日后中了进士,日后便是不错的人脉资源。
承祖和承宗今年都要下场,雨澜怀着身孕,不能离开王府,才过十五就专门派了晓月给大哥哥和三弟弟一人送了一套价值不菲的文房四宝,以资精神鼓励。承宗特意把晓月叫过来问了几句,叫雨澜不要担心他会试的事,只管好生养胎,待怀胎十月生个儿子才好。
晓月回来告诉雨澜三少爷精神极好,看上去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雨澜才算约略放下心来。春闱这种事没法说,举子们能不能写出好文章是一回事,文章能不能入得了考官的法眼又是另一回事。
因此虽然先生说了承宗这一科必定能中,可是没到最后关头,毕竟谁说了都是做不得数的。
一众举子文人们摩拳抆掌准备着春闱的时候,二月初一,正统皇帝忽然偶感不适。宣了太医进去看了一回,开了方子吃了几服药,结果一时好了,过不两天又犯病。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普通的发热咳嗽,可太医院的一帮子国手们偏偏就是看不好。
太医轮番来看,药方换了又换,可是皇帝的病情老是不见好转,太医院的院正急得头发都白了。
因为殿试是要皇帝亲自主持的,正统如今这个状况,整天昏昏沉沉的,哪里还能主持殿试?皇帝一场大病,结果就是春闱向后推迟。
京师的举子还好说,外地来赶考的举子们就得无限期地滞留京城,礼部也拿不出个准确的章程来,到底什么时候皇帝能够大安。
有钱有势的还行,那些寒门的举子就难了,本来京城就米珠薪桂,到了春闱的时候,京师的赁屋的价格都要上涨好几成,他们本来就囊中羞涩,这下更是叫苦连天。可是因为事情牵连着皇帝,他们又都不敢抱怨。
这一拖就拖过了二月份,皇帝的身体还是不见好转。春闱什么时候开考,也就没个定数。雨澜悄悄问过叶邑辰,皇上到底是什么病,叶邑辰不由微哂,他道:“本来也没什么大病,只是皇兄最近得了方士进献的几味丹药,用在床第只见颇见神效,皇兄忍耐不住,病情稍有起色便召了宫中的美人前来侍寝,这病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容易好了!”
“皇上都年近五旬了,怎么还不知道节制?”
叶邑辰只是冷冷淡淡地撂下一句:“狗改不了吃屎!”
雨澜无语。
前世的时候,她见过有人用生命在唱歌,有人用生命在演戏,有人用生命在刷存在感,有人用生命在抢镜,有人用生命在卖萌……没成想回到古代居然也能遇上一位用生命在滚床单的!
还是大楚帝国的最高统治者!
这么好色的皇帝,难怪能生出太子那样的奇葩!
这样的皇帝,又还能活几年?
春闱遥遥无期,赵王妃萧云芊却在停灵七七四十九天之后,终于下葬。
赵王府的丧事办完了,众人总算松了一口气。私底下高门贵族之间难免猜测一下萧云芊死亡的真相,不过萧家都没有任何表示,众人猜也是白猜,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后宅妇人们的眼光又聚焦在了另一件事上。叶敏瑜是皇帝钟爱的皇子,萧云芊挂了,王妃的位置可就空出来了。虽然是个继妃,可继妃也是妃,哪家的姑娘,要是能嫁给叶敏瑜,也是一步登天了!
也有些有点见识的人也认为,待叶敏瑜守完了一年的妻孝,萧家必然会再送一个女儿给叶敏瑜的。
一时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赵王府倒是一片平静,叶敏瑜整天深居简出,皇上不传召,他便绝不出门。似乎是在暂避太子锋芒。
太子自从复出以来,因为有着“天命所归”的神秘光环笼罩,先是代表皇帝到天坛祭天,随后没过多久,皇上便叫他去户部行走,领户部事。太子乘机收拢了不少官员,一时锋芒大盛。
大概是觉得皇帝这次病势不轻,有要挂掉的嫌疑,太子为了接好班,开始频频与朝中大臣走动,而且吃相颇为难看。正统皇帝虽然权力*比不上乃父太宗爷,但是最基本的判断还是有的,太子这么干,是在建立除了皇帝之外的第二个政治中心,等他羽翼真的丰满了,搞不好哪一天正统屁股底下的龙椅就坐不稳了!
正统皇帝猜忌之心大起,表面没有说什么,却命令陈嘉严密监视太子的一举一动。并且频频召见叶敏瑜和叶敏昭侍疾。对于太子确是日益疏远。
这些事情雨澜自然是不知道的。她现在天天躺在家里养胎,连外头的人都不怎么见了。过了头三个月,雨澜的胎总算坐稳了,白大夫把脉之后说她脉搏有力,胎相平稳,现在可以下地走动走动了。
雨澜被叶邑辰拘在床上养胎,一养就是一个多月,闷都快闷死了。听了大夫的话高兴得不得了。以后便天天叫几个大丫鬟扶着她在院子里散步。
以前她不是没见过别人怀孕,却从未见过这么辛苦的。这话她也问过白大夫,白大夫告诉她,她的身体底子太单薄,这个时候怀孕还是有点勉强,多亏了调养得宜,这才能母子平安。
雨澜心里微微叹息,这具身体,从小吃了太多苦,操了太多心,自己接手之后也下了大力气调理锻炼的,现在还是个不行。等生完了孩子,还要让白大夫开几副方子好好调理才是,体育锻炼也不能放松!
这个孩子总的来说,还是有点儿来得太突然了。
雨澜的肚子一点点大起来。叶邑辰更是打醒了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丝毫怠慢。又过了一阵子,宫里传来消息,毓庆宫的张良媛小产,一尸两命,血崩而亡。
雨澜虽然早就料到了张良媛的孩子要保不住,还是没有想到她的结局竟然如此惨烈。自从有了孩子,她就分外听不得这样的消息,当天连晚饭都吃得不多。
倒叫叶邑辰颇为后悔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她。
几日之后,绿枝过来请安,雨澜问起这件事,绿枝叫她遣了服侍的人,才悄悄对她说:“张良媛这个孩子落得蹊跷!自从上回发生了她自己开口向太后要人服侍的那件事,太子妃也懒得管她了,就任她自生自灭。”
“东宫里人人都认为她这个折腾法,孩子很快就会没,没成想,她人都瘦成一把干柴了,孩子却依旧是好好的。后来也不知她从哪里得来一副保胎的偏方,说是用香灰兑水服用,就可保证胎儿健康无虞,也不知道她从哪得来的香灰,兑水喝了之后就腹痛不止,然后很快就小产,不久就血崩而亡!……是个成形的男胎!”
说到这里,绿枝也是脸色微微发白。可见当时的场景有多么可怕。
雨澜脸色微变,香灰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兑水服一点也不至于就小产吧,何况听绿枝这个口气,分明就是里头有文章:“你的意思是,那香灰有问题?张良媛的孩子是叫人家给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