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澜听了有几分诧异,打趣道:“难不成是对未来的夫婿不满意吗?”
绿 枝这下也有些微囧:“瞧王妃您说的!太子妃是个什么样的人您最清楚。她就是表面看着厉害,实际上人是最厚道仁义不过的。奴婢从小跟着她一起长大,什么事她 都替奴婢考虑的周周道道的。”说着,绿枝的眼圈就有点红了:“这一次,她不但把奴婢的身契还给了奴婢,还把奴婢一家的子的奴籍全给去了。这份大恩大德,奴 婢就是死也报答不了。”
雨澜微微点头,雨馨就是这种性子的人,她要是喜欢一个人,那就恨不得把你捧到天上去。这种性格,和叶邑辰倒是有几分相像。
“为 了给奴婢找个合适的人家,太子妃更是花了无数的心思,最后选中了一个大兴一个陪嫁庄子上庄头的长子。太子妃亲自和奴婢商量,说他家底殷实,相貌堂堂,家里 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这些都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这个人人品上佳,对待父母极为孝顺,对两个妹妹也极为爱护。”
“太子妃说日子都自己的,自己过得舒坦才是最重要,门第的高低都在其次,要是嫁给一个白眼狼,不能夫妻恩爱和睦,就是嫁得再高又有什么用处!”
雨澜听得心头大震。雨馨说得不就是她自己吗!她嫁给了太子,可不就是天下间的第一豪门,可是丈夫无德,夫妻不和不说,连唯一的孩子都没能保住,到头来,她空有太子妃的荣耀,女子应该有的幸福,她却一丁点都没有捞到。
绿 枝抬起头来,已是泪眼婆娑:“太子妃都是为了奴婢好,奴婢心里又怎么不知道!可是奴婢真的不忍心离开太子妃,如今东宫之中妃嫔众多,没有一个消停的。五姑 娘更是个不安生的。她们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太子妃,奴婢真怕……怕一旦奴婢离开了,太子妃一时不慎,就给她们害了!”
绿枝说到这里忽然跪了下来:“今天既然已经说到这儿了,奴婢就斗胆请王妃帮奴婢在太子妃跟前说说话,请太子妃留下奴婢吧,奴婢愿意伺候她一辈子,终身不嫁,绝对没有一丝怨言!太子妃最听您的话,您就替奴婢说句话,成全了奴婢的这番忠心吧!”
☆、第 265章 非议
雨澜听得十分动容。雨馨和绿枝这份情谊真是让人感动。这固然因为绿枝为人忠义,却也要得益于雨馨待人真诚恳切,她对绿枝爱护有加,早就超越了普通的主仆之情,这才换来了绿枝的这份忠心。
雨澜在屋里只留下了晓月一个人,绿枝跪在地上磕头,咚咚直响,不用雨澜吩咐,晓月就过来硬把她扯了起来。雨澜见她白净的额头上已经红肿了一片。不由埋怨道:“你这是何苦!哎,你这个倔脾气,真是和八妹妹一模一样!”
晓月硬把绿枝摁在锦凳上坐了。雨澜叫小丫头打了热水进来,拧了帕子给绿枝敷面,好一通忙活。等小丫鬟退下了,绿枝满脸通红道:“给王妃添麻烦了。”
雨澜摆手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且作者,我有几句话对你说。”
绿 枝重新坐下,雨澜温言劝道:“你是个忠心的。我和八妹妹全都看在眼里,可是你也要想想八妹妹的心思。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她就是因为自己的婚 姻不幸,才不希望悲剧发生在她身边的人身上,她花了那么大的心思给你挑选夫婿,就是希望你将来的日子能过得幸幸福福,快快乐乐的。她是绝不肯为了自己而牺 牲你们之中任何一个的,她的骄傲也决不允许她这么做!”
这些道理其实绿枝都懂,“可是,太子妃一个人在宫里,奴婢真的放心不下!”
雨澜笑着道:“你也别太杞人忧天了。八妹妹在宫里这几年,我冷眼瞧着,使人用人的手段是不缺的。就是你走了,还有绿蕊在呢,还有其他几个大丫鬟在呢。她那么聪明,又有了防备,再加上地位上的天然优势,那些妃嫔想对她下手,哪里有那么容易的!”
“再说你也得想想绿蕊她们吧,要是真的如了你的愿,让你呆在八妹妹身边终身不嫁,那绿蕊她们怎么办?嫁人还是不嫁人?若是大家都像你这般,那太子妃的名声岂不是毁了?对待身边的人都这么刻薄,以后谁还敢为她效命?”
绿枝听得一惊,她还真没有想到这一点。她垂头道:“是奴婢想差了!”雨澜笑着道:“回去和她认个错,高高兴兴地嫁出去,她看着你们有了好归宿,她也会高兴的。”
绿枝想了想,终于迟疑地点了点头。雨澜又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等你嫁出去生了孩子,至多不过两三年,你再回来做她的掌事姑姑,倒时候你们主仆就是处一辈子也没人理会。”
“那她要是不肯叫奴婢回去呢?”
雨澜笑道:“那时候我自然会去劝她!想她是不会驳了我这个面子的。”
送走了绿枝,晓月见雨澜面带倦色,忍不住道:“绿枝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经事了。明明知道您怀着孕,不能劳心费力,偏牵扯出这么多话来……您何必亲自劝她呢,奴婢们劝劝她也就是了。”
雨澜却道:“她是一个好姑娘。因为她是一个好姑娘,所以值得我这番口舌。”晓月听得愣了。她不明白,雨澜的灵魂来自于现代,虽然不得不遵从于这个时代森严的社会等级,可她评判一个人的时候,更习惯于先看这个人的品质,而不是她的出身地位。
其实很多小人物灵魂的伟大,远远超过那些尸位素餐的掌权者。
绿枝临走的时候,雨澜送了她五百两银子添妆。五百两,在这个时代算是一笔巨款了。
不过雨澜自从嫁到王府之后,对她来说,钱已经不算什么了。不说她那十万两银子的陪嫁,单是王府账房她可以随意调拨的资金,就是以万两白银为单位的。
用富可敌国来形容叶邑辰真的是一点都不夸张。雨澜真想套用一句很时髦很装x的话,大声说出来:“姐穷得只剩下钱了!”
绿枝开始不肯要,推让一番总算收下了。
雨澜躺在榻上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因为过了睡午觉的点儿,怎么也睡不着,雨澜也就不睡了。她叫晓月拿来那件刚刚做了一件袖子的小衣裳,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丫鬟婆子说着话,心里却在想着:“今天下午会试就要考完了,不知道承宗那件事,怎样收场!”
会试连着考三天,每天一场。从四月初九一直考到四月十一。当天下午,贡院的房门大开,举子们一个个脚步虚浮地从里面走出来,出了雄伟壮阔的大门,众人纷纷寻找自家的马车。
“爹爹!大伯!五叔!你们怎么都来了?”承祖和承宗刚出门就看见自己家里的三位长辈齐齐到了。他还有些奇怪,虽然科考是大事,可是也用不着这样隆重吧,长辈们全都接他们。
上次顺天府乡试考举人的时候,家里可就只派了几个小厮过来迎接。
承宗看见这般的架势,心里却不由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游目四顾,竟然看见许多刚从“龙门”中的学子跟身旁的小厮说了几句话,就全都向他们这边看了过来,有些大胆的,还对他们说指指点点的。他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子。
这一定是出大事了。他性子沉稳坚毅,年纪越大越是这般。心中虽然装着无数疑团,面色确是丝毫不显。
承祖却是没有发现异样。他这次答得比预期中要好,本来以为这次参加会试,只是下场练练手,却没想到临场发挥的十分完美,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中个进士,想到这里他心中就是一阵兴奋。
他并没有发现长辈们全都脸色铁青。
二老爷皱着眉头,直接道:“先上车再说。”
承宗注意到,竟然没有一个人问问他和承祖,这次会试考得怎么样。他心里就更有数了。心中却忍不住在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竟然叫长辈们连这样的大事都没空问一句。
科考,关联着一个家族的兴衰,这句话可是一点都不为过啊!
承祖和承宗不敢多说什么。分别上了马车,承祖和二老爷坐了一辆车,承宗和大老爷坐了一辆车,五老爷单独一辆车。
车轮滚滚前行。大老爷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承宗。大老爷也是十年寒窗,七场文战考出来的,他知道会试的煎熬。考一次就像脱了一层皮一样。可承宗虽然脸色有些发白,可是身子依旧挺得笔直,两只眼睛也依旧显得炯炯有神。
他才十七岁,就成了顺天府乡试的解元。从他的行事做派为人处事上头看,眼看着又是一个老太爷。这阵子连一向和他别苗头的二老爷都放低了姿态,表示愿意立承宗为宗族的嫡长子。要知道此前二老爷一直是不同意他以一个庶子的身份成为宗族的嫡长子的。
全靠了他这份出息劲儿!庶子和庶女是不一样的。庶子只要自己有本事,获得社会的认可还是很容易的。
可是这次的事情要是处理不当,他的前程可就全毁了!
承宗知道家里出了大事,可是他并没有急着去问。大老爷既然肯来接他,肯定会告诉他的,他年纪虽轻,却已经极为沉得住气。
他坐在大老爷的身边,态度恭敬。从小他就和父亲不亲近。七岁之前,他一直在绿静斋跟着七姐姐以及两位姨娘挣扎求存。父亲对他而言,更像是一种符号。至少那个时候他很好能够见到父亲,父亲也从来没有抱过他,亲过他。
启蒙以后,见父亲的机会多了起来,他属于那种大器晚成型的,小的时候,并没有显示出过人的天赋,父亲并不怎么看重他。父亲更喜欢聪明伶俐的二哥,尤其二哥又是柳姨娘所生。
都是儿子,也都是庶子,二哥的吃穿用度却比他高一个等次,为此,他生气过,也愤怒过。
直到他渐渐大了,才能慢慢显露出来,考中了秀才,被大太太写在名下,成为名义上的嫡子,后来又中了解元,大老爷这才开始对他关怀备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