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嘉一早就起来了。听到李妈妈进来传话才松了口气,所有的计划全都进展顺利,她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雨嘉将一切安排妥当,等吃完了饭,众人上了马车。雨嘉故意和老太太提出,说是烨哥儿正病着,家里得有人照顾,自己就不跟着去白云观了。
丁老太太立刻就甩了脸子下去,说话就夹枪带棒的,大意是说:婆婆要去进香,做媳妇的自然要跟着去侍奉,怎么能因为一点儿小事,就叫婆婆单独过去呢?如今婆婆身子也有些不适,媳妇正应该侍奉在旁。
雨嘉十分“委屈”地应了。
等到了白云观,果然人生鼎沸,因为是临时起意,也没能通知白云观清场。众人带着丫鬟婆子从大雄宝殿一路拜过去。雨嘉好不容易定了一间雅室,将丁老太太安顿下来。
丁老太太立刻吩咐她:“我想见张天师一面,你去问问张天师现在在不在寺里,能否见上一面。”
雨嘉出去,过来一炷香的功夫就回来了:“回禀母亲,白云观的道士说自从张天师到了观里,就一直在静室闭关,不见任何外客!”本来是意料之中的事,张天师是神仙一般的人物,除了皇帝,这世上又有谁是想见他便能见到的?
啪地一声将茶杯摔碎在地上:“这点子事情都办不好,我要你这样的媳妇何用?我知道你现在一直不把我瞧在眼里,你心里巴不得我早死呢,是也不是?”
雨嘉慢慢跪了下来:“母亲这话严重了!媳妇从来不敢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
☆、第279章 忽悠
丁老太太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儿媳妇也是一阵气闷。明知道这个媳妇和她不是一条心,偏偏面子上对她十分恭敬,她这般一跪,叫丫鬟婆子们瞧着,全都会说媳妇贤良孝顺,反而是她这个做婆婆的刻薄寡恩,没有丝毫的慈爱之心。
果然丁老太太浏目四看,丫鬟婆子的脸上无不露出同情的神色。她平日对待下人十分严厉,很是不得人心,雨嘉却和她正相反,面上虽然淡淡的,却颇为宽厚大度,众人同情她也是必然。
她和这个媳妇明争暗斗多年,雨嘉立身正派,处处占着一个礼字,她就是想拿捏媳妇也是无从下手。
丁老太太强自压下怒火,冷哼一声道:“起来吧,我可当不起你这一跪!”李妈妈亲手上前去扶雨嘉,雨嘉就势起来了。中午在白云观吃素斋,雨嘉亲自拿着银筷给丁老太太布菜。
她的动作娴熟优雅,一丝不苟,丁老太太看着却只是生气。只是现在不是在家里,真要闹起来,于丁家的脸面不好看,老太太就强忍着一口气。
吃了饭,丁老太太有中午睡觉的习惯,雨嘉服侍她歇息了,这才转身退了出来。看见李妈妈还守在斋房的门口,雨嘉就上前和她打了一个招呼。就微笑着道:“辛苦妈妈了!”
老太太对雨嘉呼来喝去,可以不给她面子,李妈妈作为老太太身边的一等妈妈,却是不敢对雨嘉无礼的,况且雨嘉虽然和老太太不大对付,可是对着她却还是一直客客气气的。李妈妈就屈膝行礼道:“奶奶言重了,侍候老太太是老奴的本分,更是老奴的福分。”
雨嘉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话,扶着小丫鬟的手便往自己的房内走去,她在这白云观里也有一间小的房子。
李妈妈知道她性子冷淡,倒也见怪不怪。她走了两步忽然听了下来,转过身子看着李妈妈道:“我听说妈妈的三媳妇怀孕九个月,眼看着就要生了。这白云观里的符水是经过张天师点化的,颇具奇效,服用之后不但可以治病强身,还能求子得子!”
李妈妈听得一愕,雨嘉冲着她点点头,不再多说,慢慢走远了。李妈妈的三儿子和媳妇结婚四年,媳妇连生两胎都是闺女,一家子都有些发急,现在终于怀了第三天,一家子到处烧香拜佛,就盼着媳妇能生个儿子出来,免得老三绝了后。
雨嘉这几句话正说中了她的心事。大奶奶慢慢走远了,李妈妈的心思也有些活动了。她知道这种符水都是在前头偏殿里卖的,好使不好使的,就是图个心安,就是不好使,也没有什么大妨碍。
丁老太太歇午觉,一般总要歇够大半个时辰的,看看时间还早,她到前头偏殿转一圈很快也就回来了。她遂下了决心。叫小丫鬟好生在这守着,不得擅离职守,她快步出了小院,找人打听着,到了偏殿,花了一两银子买了一瓶符水。
她不敢耽搁,万一老太太醒了发现她人不在,发起脾气来她可要吃不了兜着走。走到包下的那个小院子不远,就看见两个不到十岁的小道士一边扫地一边低声交谈,就听见一个小道士问:“李员外家,最后请到李成潜道长没有?”
另一个小道士就说:“哪儿啊!张天师是神仙,那李道长是张天师的关门弟子,也是半个神仙。哪里是说请就请得去的?”
“听说李员外是京里有名的财主,在东大街上有好几间铺子,这次可是捧着千金来求李道长的,只求他算一算自己儿子的前程,这样都不能请得动李道长?”
“那李道长乃是得道高人,怎么会把金银这种黄白之物看在眼里。给不给人看相算命,和他没有缘分的,就是捧着千金万金来求他,他也不会多看一眼。和他有缘分的,就是一个铜板不给,他也会免费给人看相算命。而且一算一个准,从来没有落空过的!”
“真的这么神奇?”
“那是自然!而且李道长还有一个怪癖,一天最多只给三个人看相,我听说他今天只给两个人看过,那李员外看来和李道长就是没缘了。”说罢连连感叹。
李妈妈听着颇有趣味,却并未放在心上。回了小院,见丁老太太还未清醒,送了一口气放下心事。
又守了片刻,雨嘉掐着点儿过来了。很快老太太睡醒了,雨嘉亲自端着水盆进去服侍着她梳洗。
丁老太太沉着脸,总算没有在外头发作。梳洗已毕,雨嘉叫小丫鬟收拾妥当了,便来问老太太:“请母亲示下,咱们什么时候回府?”
老 太太来这一趟,本想请张天师给她看一看,驱驱邪,可是到了白云观连张天师的面都没见到就这么打道回府,她心里怎么能高兴,不由得有气道:“就这么回去算怎 么回事,你拿着老太爷的帖子,再去问问白云观的观主,我乃是堂堂的一品诰命夫人,难道连这点面子都不肯卖给我?”
雨嘉脸上就露出为难的神色:“刚才观主说得很清楚了,张天师在静室闭关,任何人都不见。”
老太太只觉一股怒气上涌,重重将茶杯在炕桌上一顿:“难道你要老身就这样白跑了这一趟不成?”
老太太发了火,顷刻间室内落针可闻。
李 妈妈见气氛这般僵硬,陡然想起两个小道士之间的对话,便撞着胆子道:“老太太,我在家里的时候就听人说过,张天师一共十二位弟子,个个都得了他的真传,都 是半仙一样的人物。他的关门弟子李成潜李道长正在白云观里,张天师不肯出来与您想见,何不请他的关门弟子来见见。”
“此话当真?”
“老奴也是听旁人说起,这位李道长极得张天师看重,为人道法高深,每日只给三个人看相,投缘的,一文不取;不投缘的,就是携了千金万金来求,也绝不肯多发一言!”就把听两个小道士八卦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老太太一听,立刻就觉得这个李成潜靠谱。“一天只给三个人看相,投缘的分文不取,不投缘的一眼都不看,”这分明一派高人做派。她也知道张天师不是想见就能见的,能见见他的徒弟也不错。
便对雨嘉道:“张天师你请不来,这位李道长你无论如何一定要给我请回来。”语气十分严厉。
雨嘉肚里暗笑,这是她和雨馨雨澜反复商量过多少次的计划,料定了李妈妈一定会在老太太面前卖好,这才故意让两个小道童在李妈妈跟前说那一番话。现在李道长是老太太逼着她去请的,自然也就怀疑不到她的头上了。
雨嘉故意露出为难的神色,踌躇了一下才道:“媳妇尽力一试!”这才带着老太爷的帖子出去了。
过了好大一阵功夫,直到老太太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雨嘉才带着一个三十来岁的道士进来。
这道人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道袍,下颔留着短须,手里拿着一根拂尘,面容古拙清奇,一派仙风道骨的样子。
“老施主,小道这厢有礼了。”李成潜拂尘一甩,十分潇洒地打了个揖首。丁老太太连忙让座,小丫鬟奉了上好的茶叶上来,老太太道:“能够在这里得遇仙长,真是三生有幸!”
李成潜微笑道:“不然!小道能与老太太想见,实属有缘,小道每日只给三个有缘之人看相算命,老太太一到白云观,小道便知道,今日小道合该与老太太相见,所以东大街的李员外手捧千金来求,因为他是凡夫俗子,小道终究未曾见他一面。”
他说话不紧不慢,铿锵悦耳,只有一股极强的感染力,丁老太太很快便被他折服了。听他语气之中似乎颇有夸奖自己之意,便笑道:“这凡俗之间,那个不是凡夫俗子呢?再有,老身到了贵观,并未见过仙长,仙长何以一下子便知道了。”
李成潜故作深沉地道:“不然,这满屋子都是凡夫俗子不假,唯独您不是!您头上有紫气笼罩,自然一进白云观就被小道发现了。不光是小道发现了,就是我师父他老人家也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