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歌心中不得劲,她是自小长在朱家的,朱家的情形一清二楚,眼见了柳氏一人撑起朱家,熬到了朱临丛出头,现在却来了个贾氏和赵氏,少不得心中也为柳氏抱不平。
朱泖这点子心思,凤歌一眼就看穿了,却不由得心道:便是大姑娘真动什么手脚,那也是你嫡亲的姐姐在帮你亲娘,你这一副捏到把柄的样子是要作甚?
于是便开口劝道:“夜里昏暗,画绮瞧错也是有的,说不定是那方婆子给龙妈妈塞些什么呢?可别是瞧反了。且那罐子里兴许就是些调料也未可知。”
画绮一撇嘴:“婢子可没见过灶上有这味调料。”
朱泖咯咯的笑起来:“画绮,明儿造饭时你寻机去瞅一眼,看这方婆子可真有将这粉末往菜里头下。”
画绮得了任务,清脆的哎了一声,又得意的瞥了凤歌一眼。
凤歌便不说话了,再说多了,朱泖怕是要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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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临丛在上房歇了一夜,第二日柳氏神色便舒缓了许多。
朱沅看在眼中,也不由一叹,柳氏再怎么对朱临丛失望,心底到底也是渴望着丈夫关爱的,单只这一点,就捏死了柳氏的理智了,只要做不到无情,她往后想要不伤心,那是不可能的。
正想着,沉哥儿拽了拽朱沅的袖子:“大姐姐,你给我捏泥人可好?”
朱沅收回投在上房窗上的目光,笑着蹲下:“好啊。”
也不顾泥脏,当真在树根底下挖了团湿润的泥土捏了起来,不一会儿便捏成了个小人:“这是沉哥儿。”
沉哥儿兴奋的团团转:“还要!还要!还要娘亲,爹爹!”
朱沅便又捏了两个。沉哥儿将它们摆成一排:“还要大姐姐,二姐姐!”
朱沅依言再捏了两个。
沉哥儿非常高兴,摆弄了一阵:“还有弟弟!”
朱沅一怔。
沉哥儿抬起头,眼前一亮,一招手:“弟弟!”
沣哥儿躲在廊柱后头,露出半张脸来,看到朱沅的目光,便往后一缩。
这小子,刚入朱家时,被贾氏挑唆得不知天高地厚,懵懵懂懂的挑事,后头贾氏被朱沅收拾了,自是不敢再教他这些。加上下人们也看碟下菜,他很是受了些委屈,毕竟只是个两岁多的孩童,这胆气一下就缩了。
孩童其实最是敏感,一旦没了倚仗,就开始畏畏缩缩了。
沣哥儿在这院子里,也不知为何,最怕的便是朱沅,这大概就是种天生的直觉了,晓得其他人再怎么冷遇,也还当他是个孩子,唯有朱沅看他的目光,是真正冰冷的。
柳氏禁止贾氏到中庭来,却没禁沣哥儿的足。可是沣哥儿平素见着朱沅便会躲开,这会子实在是觉得泥人有趣,方才又想靠近又畏惧了。
沉哥儿连连向他招手,看他不来,便跑了过去牵他的手:“弟弟,来玩泥人。”
朱沅不动声色。
她这阵子时有出门,并不知道这两人玩到了一处。其实也不难理解,通共就这两个小的,孩子的天性是要找伴的。
沣哥儿看了朱沅几眼,看她没有反对,方才蹲下,同沉哥儿一起摆弄泥人,两人又想自己捏,却总是不成,小孩子再担忧,也就那么一会子,过得一阵两人便玩得兴高采烈的,压根不记得朱沅了。
龙妈妈捧了杯茶过来:“大姑娘,天热,多喝些茶水。”
朱沅接过:“龙妈妈,我早说过,你不消做这些。”
龙妈妈只道:“也是这把骨头闲不住。现在想做便做一些,不想做便歇着,已是十分舒坦了。”
朱沅点了点头。
两个小的正在议论:“给他们喂饭!”
“没有碗呀!”
“用这个好吗?”沉哥儿说着捡起片树叶。
“嗯,我看很好。”
龙妈妈便意有所指:“别看他们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的,大了便一字半句也记不得了。”
朱沅一怔,不错。两三岁还不是记事的时候,现在要把沣哥儿拧过来,也是容易,到了四、五岁上头就难了。现在已经降服了贾氏,只要小心看着沣哥儿,倒不怕他长歪,往后沉哥儿也有个助力。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朱临丛是个糊涂的,父子兵是指望不上了,但这亲兄弟嘛,从小养着,不亲也亲了,何况比那些个蛮横贪婪的堂兄弟们确实也亲些呢。
横竖往后沉哥儿也不能有别的弟弟了,就这一个,是得趁着他不懂事的时候好好教教。
朱沅便朝着龙妈妈微微颔首:“姜是老的辣,还是龙妈妈看得清楚。”
龙妈妈便舒了口气,她受的磨难多,看事清楚,何况朱沅不知为何,十分信任她,有事并不避着她。柳家这些事,她这一阵也看明白了。她说这句话,也属于多管了主家的闲事了,只是朱沅救了她,又是自家兄长的弟子,便不忍心看她造孽。却没想到朱沅并不动怒,倒像是听进去了。
龙妈妈露出丝笑容来:“也是婢子倚老卖老,大姑娘心底必定早有成算了。”
朱沅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龙妈妈便是前一世受过比现在更多的磨难,行事比现今偏激,心底也是善的,不然便不会教朱沅医术了。只是她这善与不争,却将她自个害苦了,一世命运崎岖。
可是朱沅却也没有要让她改变的意思,瞧着她如今神色之中的舒平和舒展,朱沅只有高兴的,阴暗狠毒难不成是什么好事,还要求人人都如此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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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荣圃进了东来居,掌柜的晓得这位爷是要往东堤阁去的,连忙引路。
方荣圃径直推开了东堤阁的门进去:“小弟来迟了,各位哥哥恕罪!”
众人不依:“轻飘飘的一句话算什么?先自罚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