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邺情绪激动起来,吼了几句,又讥笑:“再说,你有什么筹码让我放你走?”
没有。
她依旧处于绝对的弱势地位,跟谁都没有谈判的筹码。
但那又如何?
她曾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邪恶的种子。
现在,她只能给这颗种子“浇水施肥”。
“我理解你,支持你,还不够吗?”
乔雅眼眸含笑,声音温柔中透着蛊惑:“成邺啊,你在爱而不得的地狱里孤军奋斗够久了。你压抑自己,谴责自己,甚至唾弃自己,我都明白,说实话,我都要心疼死了。所以,你真没必要继续委屈自己。你为周豫做的够多了,十多年的无悔付出理当收取一点利息。诚然,他给了你无尽的钱财,但成邺啊,那并没有让你觉得快乐。世间万事万物,钱财能买到的都是廉价品。”
她是蛊惑人心的女巫,每一句都扯到了他的那根神经。
“够了!”
成邺握住双拳,隐忍到眼睛充血:“你既然这么说,那就应该理解沈以臻的心情。他与我一般,爱而不得。我应该把你送回去,不是吗?”
“他有什么资格跟你相提并论?”
乔雅含笑反问了一句,继续蛊惑:“成邺,你这是在贬低你自己以及你的感情。沈以臻是个残暴的土匪,肆意索取以满足自己的渴望,而你呢?你的感情是陪伴,是隐忍,是包容,是他幸福开心你便幸福开心的伟大。”
她企图抬高他的爱情:“柏拉图曾说,对异性的爱怜是**上的繁殖,是种族的延续,而对同性的爱恋则是精神上的繁殖,是美的创造。亚里士多德也说,最完美的友谊和爱情都产生于男人之间。如此,成年男子间的爱情要比男女间的爱情要高尚许多。你为什么非要看不起自己以及自己的感情呢?”
她的例证以及反问直达他灵魂深处。
成邺觉得自己的思想正被一汪水流冲洗着。他想要堵住那些水,但这里堵住了,那里冲开了。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个野兽。他无能为力,控制不住。
乔雅看出他有所松动,继续提供一种可能:“而且,爱就应该说出来。也许你说出来,才发现,他也可能喜欢你。成邺啊,人生短暂,不要空留遗憾。”
论起舌灿莲花,蛊惑人心,她也是满级了。
成邺彻底被蛊惑了,垂死挣扎了一句:“你真是个魔鬼!”
乔雅含笑接受了这句“夸赞”:“你会越来越喜欢我这个魔鬼的。”
她说到这里,嗓子干的要冒火,声音也干涩了:“不过,魔鬼也是凡夫俗子,成邺,给我拿点止痛药,我、我快要痛死了。”
她痛的脸色发白,额头还在掉冷汗。
她勉强靠着枕头,乌黑的长发垂下来,黑色绸缎似的盖在胸前,有几绺黏在干裂苍白的唇上。她的右手捂着胸口,呼吸也不稳,时快时慢,仿佛下一秒就能闷死过去。
她那么病弱、憔悴,似乎一个呼吸不顺,就能要了她的命。
可她又那么顽强,旺盛的求生欲让他一个男人也要汗颜了。
成邺眼眸深邃地看着她,一时竟困惑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心狠手辣又坚韧不屈的女人?明知道妥协便能得到全世界的爱,偏要拖着病弱的躯体与全世界对抗?
“为什么这样做?”
他看着她,眸里晦涩不明:“跟着沈以臻不好吗?他有颜有才又爱你,为什么非要离开他?明明可以过着安乐无忧的日子,身体也快养好了,非要折腾一番,如今落到这副半死不活的田地,不后悔吗?”
不后悔!
但她不能显露。
乔雅挤出一丝苍白的笑:“如今后不后悔又有什么意义?成邺,我们应该往前看。未来那么远,总是要看看的。”
成邺不再问她了。
沉默在空气中流动。
计划在心中流动。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周豫醒来的第一时间联系了邵霆,“我、我需要你!立刻、立刻回来!”
他的声音萎顿,几句话耗尽了他的力气。
成彪站在病床前,想要扶起他,但被挥开了:“出去!”
“先生?”
“出去!”
周豫一只眼睛盯着他,笑得阴冷可怖。
成彪打了个寒战,有点畏缩:“那、那先生,我就在门外候着,你有需要就喊我。”
周豫没说话,伸手挡住头顶的灯光。他左眼瞎了,右眼也伤了,一时受不住太亮的光芒。
成彪看到了,忙体贴地把灯关上了。
“窗帘也拉上!”
“是。”
室内光线瞬间暗淡了。
周豫好受了些,但身体的痛又丝丝缕缕漫上来。他其实已经打了止痛针,但药效渐渐褪去,那疼痛便又如同潮水漫进了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