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称是朋友的人来为她收尸,依旧被驳回。
还有自称是丈夫的人来为她收尸,依旧是被驳回。
无数的人关注着她尸体的动向,直到遗书里提及的叶医生公布了她的遗愿:我的身体生来病弱,自遭受绑架以来,每况愈下,如今器官都有不同程度的衰竭,唯有一双眼睛尚好,可捐献于失明的朋友。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满身污秽”,但我的朋友啊,请你不要介意我罪恶的一生,请你善用我的眼睛,世界这么好,记得多替我看一看……
多么善良的姑娘啊!
多么乐观的姑娘啊!
多么美好的姑娘啊!
她死了!
她是自杀的!
她是被杀的!
有无数正义的人去翻找她的“罪恶史”,抽丝剥茧扒出了她所遭遇的不公和磨难。
她被绑架了,她被诬陷入狱了,她病弱、垂死、绝望了!
可一个人要多绝望,才会在临死前不辩清白、背下了所有的罪孽和骂名?
真相是鲜血淋漓的!
恍悟过来的人义愤填膺,联名去声讨沈家父子。
沈琮很快以“诽谤罪”、“诬告陷害罪”被判入狱,显赫一时的沈氏集团遭遇重创。他在狱中将家业转给了沈以臻,但后者并没有接受。
“你还在想那个女人?”
他穿着囚衣,隔着特制的玻璃,满脸沧桑却难掩愤恨地咆哮:“我就是不够狠!早该在监狱里弄死她,不然也不会被她坑到这个地步!”
“够了!”
沈以臻一拳砸在玻璃上,有鲜血滴下来。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神色麻木又死寂:“她死了,她死了,真的死了,对于一个死人,你能不能有片刻的尊重?”
他眼泪流下来,痛到最后,大悲无声。
沈琮看着他那副濒死绝望的样子,又是心痛,又是焦急。他没想到乔雅会寻死,也没想到沈以臻那么快恢复记忆,更没想到乔雅的死带来那么严重的社会舆论。
他得出去,他不能坐牢,他还在劝说:“好,我尊重她,但以臻,你得给我请律师,我是你的父亲,你得救我出去!”
“你怕了吗?”
沈以臻又哭又笑:“你把她送进监狱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会怕?她只是个柔柔的女孩子,你怎么那么狠心?”
“我是为了你啊!谁让她伤害了你?”
“是我自己伤害自己的,我自残关她什么事?就算她真的杀了我,也是我求之不得的。”
他摇摇晃晃地往外走,临出门的时候,转过来,惨兮兮笑了:“爸,我最后一次叫你爸,结束了,都结束了。这样也好。”
沈琮被他的话吓到了,拍着玻璃大喊:“你别干傻事!儿子,我好好坐牢,我反省,你别干傻事!”
他大喊着狱警,要求见姚玥,想让她看管着沈以臻,但后者忙着拯救沈氏集团,根本抽不开身。
他在铁窗里日夜祈祷着儿子的平安,每天都紧盯着电视上的新闻,生怕听到一点坏消息。
但坏消息还是来了。
沈以臻偷盗了乔雅的尸体,在逃亡中,被警察击毙。
他死的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雨。
鲜血从他的胸膛里流出来,染红了一地。
他抱着乔雅僵硬、苍白的尸体,亲吻她的脸颊,她的唇。
他搂抱的动作慢慢松下来,力气抽空了,意识涣散了,眼前昏暗了。
他倒在她身上,鲜血染红了她的身体。
他的吻刚好落在她的耳垂边,缓缓呢喃了一个名字:“乔乔——”
他倾其一生,都没等来她的一句,“我爱你。”
大雨还在下。
一连下了三天。
乔雅看着病房外的天气,脑袋有点痛。她从醒来,就觉得哪里不对劲,身体很累,精神很疲惫,记忆像是缺失了什么,有点失落,还有点解脱了什么的庆幸。
“医生怎么说?”
好友叶小彤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又圆又红的苹果,一边啃,一边问:“还不能出院?你也就贫血了点,怎么娇贵成这样?”
乔雅也纳闷,醒来了三天,医生愣是不让出院,还拿着身体的检查结果给她看,说是身体素质差需要休养。她觉得是胡扯,可一下床,确实头晕目眩,身体也使不上力。
“我到底昏了多久,会不会是睡太久的原因?”
“半个月吧。”
叶小彤三两下啃完了苹果,随手丢进垃圾桶,抽了几张纸巾抆手,“你也是可怜,你爸都不管你,还是你弟靠谱点,不过,你也是很坑了,为了照顾你,你弟高考都没参加,现在大热的天,还在工地搬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