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红街怎么了?那里热热闹闹的,没人多管我也没人跟我唠叨。给银子就听我的,多爽快!”
“可那里是窑子!”温和的少年显然有些动怒,声音不由得拔高了点,很快又压低下去,“你说你这样做,除了坏了自己名声外,还能有甚好处!”
“名声不好就不好吧。”清朗少年懒洋洋地道:“左右爹不让我上战场,我就不回家。都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要拿劳什子的名声作甚!”
君兰没料到会听到这些事情。
那声音温和的少年,显然就是之前偶遇之人。
她并非有意偷听。可如今跟两人只有一树之隔,一字一句皆清晰无比。想躲开却已晚了,随便一动就能惊到树另一侧的人。不躲开,又实在是不愿意做这偷偷摸摸的事。
正犹豫不决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树那边没了动静。再过一会儿,有脚踏枯枝的声音响起。而后那脚步声远离,好似已经出了院子。
君兰小心地探头去看,见院子里果然没了人,就站起身来。正想把手中枯草丢到地上,思量了下,又塞进身边荷包。再把帕子拿起来装好,等了一会儿,方才缓步出院子去。
刚走到院门口,旁边斜刺里跳出一个人来。
“呔!刚才就是你吧?偷听小爷说话!”
这人来得太突然,君兰吓了一跳连退两步。稳住心神定睛一看,原是名十五六岁的少年郎。眉目清秀,神态倨傲。下巴高高扬起,俯视着她。
君兰认出他是那声音清朗之人,稳稳心神后说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而后目光一扫,看到了先前偶遇过的文雅少年,正事不关己一般静立在旁。
这个时候她已经明白过来,这两个人分明是察觉了她的存在,所以故意作出远走的样子来唬她出来。
洛明驰抱胸哼道:“就是我们在树这边说话、你在树那边偷听的事情。”
君兰摇头,“是么?我从未偷听过,所以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洛明驰睁大了眼睛死死瞪着她,一脸的不敢置信,“你想糊弄我?我分明就听见了你在树后的呼吸声!”所以才打了手势让兄长跟着一起出院子。
君兰目光沉静地抬眼看他。
“我先到了院子,先坐在那里。你非要去我坐的地方说话,能怪我么?我没怨你扰了我的清净,你倒是恶人反咬一口说我坏话。我凭甚承认!”
说罢,君兰淡淡地撇开视线,步履沉稳地慢慢离去。
洛明驰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走远,等俏丽身影消失,方才指着自己鼻子问身边之人。
“哥。”洛明驰道:“她说我是恶人!她居然说我反咬一口?”
“原本就是。”洛明渊忍俊不禁,微笑着朝那倩影消失之处遥看了一眼,方才敛容与洛明驰道:“要不怎地爹不让你上战场?就你这脾气,在军里能得着什么好?还不如听我一句,考武举就好,上战场就别想了。”
洛明驰不甘心,吼道:“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而已,你帮女不帮亲!”
“和她有甚关系。”洛明渊不悦道。
洛明驰哼了一声,朝着某处扬扬下巴,“她谁啊?闵家哪个?瞧着挺漂亮的。”
洛明渊想到少女腕上的玉镯,不愿让弟弟觉得自己对她太过关注,免得弟弟和娘说了后娘再多做些额外的事情,就淡然道:“我也不知道。”
想到之后应当还会相见,若是把话遮掩得太过有些不妥,洛明渊又道:“先前你非要语出不逊调.戏这儿的丫鬟,我看不过去先走一步,看到过她,却也不知她是谁。”
洛明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没再说话。
君兰两次想要求清净都没遇到什么好事,前行了一段路后,决定还不如去到老夫人身边跟着。
她进屋的时候,刚好金珠捧了个黑漆木托盘走到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示意金珠把托盘放到桌子上,指了托盘上的酒壶与身边的侯夫人道:“听闻您爱喝桂花酒。这一壶是之前兰姐儿亲手帮忙酿造的,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君兰听闻,脚下一顿,慢慢抬眸望向闵老夫人。
闵老夫人朝她身后看了眼。
跟在后头的刘妈妈点了点头。
闵老夫人笑着朝君兰招手:“来,兰姐儿,让侯夫人尝尝你的手艺。”
君兰沉默不语,一步一步地往前艰难迈着。
刚才君兰刚走到恒春院门口的时候就遇到了刘妈妈。
刘妈妈特意叮嘱她,一会儿无论老夫人怎么说,她都应着就好。若是有甚不解的,过了今天的宴席再说。
听闻老夫人说那桂花酒是她帮忙酿的,君兰掩在长长衣袖下的十指不由得握紧。
但是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她不好当面反驳。不然的话,老夫人颜面何存?
君兰深吸口气,似是羞涩般的微微垂首,缓声道:“虽说是我亲手酿的,但我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懂得那许多?不过是在家里人酿造的时候搭把手罢了。”
“肯搭把手也不错了。”侯夫人抿了口酒,赞道:“我家那个丫头,什么都不肯做。让她帮个忙可难喽!”
闵老夫人没料到君兰会那么说,脸色微有变化。后听侯府说洛明薇很少做事,她的脸色总算和缓了些,笑道:“兰姐儿哪里比得上洛姑娘?不过是玩着罢了。当不得什么。”
侯夫人瞧着这两次见君兰都举止大方说话得体,思量着问:“兰姐儿除了帮忙酿桂花酒,平日里还喜欢什么?你是喜欢饮桂花酒所以要酿这个的么?”
这些话闵老夫人没有教过君兰,有些担心,眼神示意刘妈妈帮忙说话。
刘妈妈刚要开口,却听八姑娘已经当先答了。
“不是。”君兰字句清晰地道:“因为家里刚好有桂花,要酿桂花酒,所以我帮忙弄了这个。其实我更喜欢葡萄酿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