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氏脸色苍白地站在她身侧,不住哀求闵老太爷:“父亲,容姐儿就想在您跟前尽尽孝,也没旁的意思。她就是想端一杯茶而已。真的。”
“我在厅里好好的,她还能端茶端到书房去了?”闵老太爷冷声哼道:“她不去书房,又怎会冲撞了世子爷!”
闵玉容哭泣着去求洛明渊:“世子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本想着祖父或许去了书房,就、就——”
洛明渊在窗边负手而立,目光清淡地看着院中柳树的枯枝,根本不曾回头,也不曾说一句话。
自刚才简短说完自己衣袖是怎么缺了半边的后,他就不曾再开口过。
他不说话,自有人帮他。
洛明驰大大咧咧地瘫坐在椅子上,嘴角斜斜一勾,嗤了声,阴阳怪气地道:“哟,这可真是难得。我哥在窗户边儿看书,离开门那么远,偏你从门口走到窗边那么久,还能一直把人认错。偏你还能把茶水不小心泼在我哥的衣袖上。偏你抆的时候还‘不小心’拽坏了衣袖。”
洛明驰身子猛地前倾,怒目而视,“你跟我说说,这一个两个还能是巧合。那么多的巧合,你糊弄谁呢你!”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十分严厉,近似于怒吼。
谁都知道洛二少爷是个浑不吝的性子。他可是个无法无天爹娘都管不住的。
闵玉容身子微颤,回头看向窗旁身影,“世子爷,我、我……”
洛明渊似是没听见,身形巍然不动。
闵玉静忙劝:“世子爷,二少爷,她也并非是有意为之。要知道平时祖父的书房也没旁人去,只祖父在里面……”
“骗旁人还成,可骗不了小爷我。”洛明驰左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右手晃着个玉佩坠子,撇着嘴哼笑,“小爷可是住在花街柳巷的。那儿的窑姐儿们最喜欢勾引客人了。这些小伎俩,小爷我天天见!想用这招害得我哥身败名裂,告诉你,没门!”
“洛二少好气势。”
沉稳的说话声从外飘来,不带有一丝温度,让人听不出喜怒,“只是这般的好气势为何不往武举上去,反倒是来了这儿肆意叫嚣。”
洛明驰一听这声音,腿脚一颤差点从椅子上溜下来,赶忙扶住椅子稳住身子,慢慢站起来。
朝门口看一眼,见到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后,洛明驰垂下眼帘恭敬说道:“闵大人。”
这世上他和他哥佩服的人,很少。能让他们俩同时佩服的人,更少。
但,闵九爷就是其中一个。
闵九爷文武双全,乃是天下第一人。他们兄弟俩一文一武都十分敬重他。
闵清则大跨着步子行进屋内,撩了衣袍落座,而后指了旁边一个矮小锦杌与洛明驰道:“坐。”
洛明驰一看那锦杌比寻常椅子矮了一半,敢怒不敢言,期期艾艾地摸过来坐了。
闵清则淡淡看他一眼,“记住,你是侯府嫡子,一言一行代表着远宁侯府。莫要把外面下三流的习气带到身上,不然的话,丢弃的是你们侯府的自尊。你父亲定然会面上无光。”
洛明驰深吸口气,起身恭敬深深揖礼,“晚辈听从闵大人教诲。”
“洛二少虽然用的法子不对,但话中意思却也没错。”闵清则说着,抬手轻叩扶手,看也不看闵玉容,而是望向闵老太爷,“此女做事无端,实该严惩。”
闵玉容没料到闵九爷会去而复返。看到他来,闵玉容抖若筛糠,连话都说不出了。
邓氏去求闵清则:“九爷!玉容她是个好孩子!实在不是故意的!”
闵清则道:“恐怕大夫人弄错了‘好’字的含义罢。”
“求九爷饶她一次!”
“饶?”闵清则眼帘微垂,道:“她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是能够轻饶的了!”
闵老太爷看九爷动怒,见闵玉容吓得汗流浃背似是要昏死过去,迟疑着说道:“老九,孩子年龄小。不若,就……”
话到一半,老太爷发现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赶忙打住。
“罢了。不要理她了,这事儿算了罢。”洛明渊忽地开口说道。
他这话来得突然,屋里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闵玉容大喜,邓氏喜极而泣,闵老太爷拧眉不语。
洛明渊温和地笑了笑,没搭理屋里其他人,只和闵清则道:“闵大人,您是好心,他们不知道,我知道。您是不想这边出个败坏家族名声的恶女,他们不明白,我也明白。”
洛明渊淡漠的目光扫过屋里其他人,最终落在闵老太爷身上,“老太爷,我们感激闵家,感激您。不过,你们不要误会九爷。九爷是好意。他严惩她,也是想帮你们把她教好,让她把心思扭转过来。你们居然体会不到他的苦心。”
老太爷起身上前一步,“世子爷,这事儿……”
“我想通了,不会追究的。我只当没认识这个人,没发生这件事。”
洛明渊轻声道:“闵大老爷救了我爹的性命,我怎么可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就和她计较?我不能,也不会。只不过,惩罚不惩罚,想不想要她改好,端看你们的态度了。”
话语说完,他朝着闵老太爷深深揖礼,又对着闵清则抱拳一揖,这便转身而去。
闵玉容没料到洛世子会完全不计较了,顿时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讷讷说道:“怎么会。怎么会。”
老太爷问闵清则;“老九,这事儿如何办?”
闵清则沉默地起身朝外走去,远远抛过来一句话。
“既然洛世子不计较,那就依着上次的办罢。”
来到老太爷院子门口的时候,闵清则就没再让君兰往里走,而是让她等在了外头。
“或许会有些不好的人、不好的话。”闵清则轻声和她道:“你就莫要进去了。”
君兰知道他是好意,自然不会反对。
她在院子外头百无聊赖地转圈儿,正想着九爷不知何时才能出来,却见洛明渊一脸怒容大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