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这院子是家境富庶的小官家里所有。后官员离去, 这个屋子就空置了下来。几经辗转, 归属于大理寺所有。
卿则骑马到了此处,翻身而下。询问过门房几句, 也不用人引路, 自顾自地进到院子里, 往二进的屋子里行去。
如今已经是秋季,二进院内满是枯黄落叶。叶子从树枝上纷纷落下, 将地上铺满一层金灿的黄色。
卿则脚踏枯叶而行,步入院中,行至门前。抬手,略扣了几下门。没有听到声响,也未继续再等,自顾自地推门而入。
没有开窗, 屋内很是昏暗。浓重的药味遍布屋内,顺着药气前行,到了卧房, 借了昏沉沉的光亮, 依稀可以辨出床上躺着一个人。
谋逆罪名极大。赵家已经被满门抄斩。不论赵家存了哪个余孽,都必须铲除干净。
卿则护下了赵宁帆, 却也不能明目张胆地把他安置在太过奢华显眼的地方。唯有把他留在此处,在大理寺的严加看管下才行。一切都要到见过陛下后再做定夺。
现下皇上的病情只是控制住了还没完全康健。他得小心着些把赵宁帆的情况输出去。
思及此,卿则在进入屋子后收住脚步, 顿了顿,问:“赵三公子?”
床上的人原本正目光呆滞地盯着帐顶细看,听闻这个略带了几分熟悉的声音,这才慢慢转过头来。却不是望向跟前的高大男人,而是看向了男人的身后。
……没有。
他没有等到他想等的人。
赵宁帆直勾勾的双眼一点点调整位置,回到了刚才失神的茫然状态。
卿则立在屋内,说道:“赵家只你一人了。你还想不想活。”
没有反应。
“你若是想活下去,我可以留你一命。你若是不想活了,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依然没有反应。
卿则眉心蹙起,颇有些不耐烦地道:“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表现很幼稚?”
床上人依然眼神空洞地目视床顶,毫无反应。
卿则暗叹了口气,十分不甘愿地说道:“君兰让我来看看你。”
这一刻,床上之人的眼中渐渐汇聚起了神采。
这过程很奇妙。
明明看着像是将死一般的带着沉沉暮气,但是,某个名字一入耳,整个人就慢慢变得鲜活起来,有了精神,有了光彩。
卿则的脸色不太好看。不过,依然拖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半个时辰。
足足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赵宁帆才重新恢复了正常意识。
他努力地一点点把头侧过去,看向了椅子上的人,轻声问道:“王爷怎么来了。”
卿则被他给气笑了,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淡淡道:“莫不是我刚才说的话你全没听到?”
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赵宁帆没有说话。
“你听见了。”卿则笃定地道:“旁的不说,我提起她的名字时,你一定是听到了。”
赵宁帆刚要反驳,卿则忽地又道:“别和我装傻。”
赵宁帆顿了顿,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最后张开口,“哦”了一声。
卿则眉目骤冷,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这一声呵斥仿若从天而降的惊雷,把昏昏沉沉的赵宁帆惊得再清醒了点。
他忽地勾唇而笑,偏头望向了椅子上的人,问道:“我胆子哪里大了?是听了王爷的话算是大,还是回答了王爷的话算是大?”
卿则没有开口,只抬手轻叩一直扶手,姿态悠闲。
赵宁帆被他冷静的目光盯住,很有些不敢抬头。
“你果然是想见她。”卿则简短说道。
这事儿本来就是赵宁帆心里不太敢提的事儿,如今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揭开疮疤,饶是赵宁帆自认脾气不错,也不由得有些暴躁。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赵宁帆嘶哑着干了好几个时辰的嗓子,讷讷说道:“你看我什么都没了,所以故意气我?气我好玩?”
见他有了脾气,卿则反倒是暗中松了口气。
且不管他话语里说的是什么。
单看他这样重新恢复了生机,就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卿则站起身来,点点头,“你好生歇着。晚些我再派人来看你。”举步朝着屋门行去。
“你等等。”呼唤的声音有些急切。
卿则顿住步子,回头看过去。
赵宁帆抬手撑在床上,目光灼灼地看着门边,“果真是她让你来见我?那她有没有说什么。”
卿则不解,薄唇紧抿,没有回答,只定定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