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1 / 2)

帝阙春 九斛珠 2539 字 19天前

伽罗醒来时脑中虽还昏沉,身上却舒服了许多,嘴里苦味还在,四肢百骸却十分舒泰。

她一睁眼,靠在床边的岚姑就醒了。

“姑娘觉得如何?”她伸手探了探伽罗额间温度,已不似昨晚烫热。

伽罗却牢记着昨晚的事,开口就道:“岚姑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岚姑扶着伽罗坐起来,不急着穿衣,先帮她慢慢按摩头皮,“昨夜我被开窗的动静惊醒,还没呼救就被那人打晕了。醒来后听侍卫说姑娘被掳走,可真吓得半死。幸好殿下救得及时——姑娘腹中还痛吗?”

伽罗摇摇头,“好多了。”

此时天光大亮,时辰不早,她还记着昨晚谢珩要问话的事,便忙起身穿衣。

驿站备有清粥小菜,伽罗迅吃了,又喝碗姜汤暖腹。虽然风寒未愈,头脑依旧沉重,小腹处的痛却轻了许多,不会碍事。

谢珩的披风已被岚姑洗净,问驿站借炉火,稍加檀香烘干,叠整齐了放在床头。

伽罗寻干净缎面包着带过去,交给谢珩近侍,脱了帷帽让岚姑在外等候,求见谢珩。

☆、64.064

战青带着谢珩一路疾驰, 在前往明玉山庄之前, 先去了趟近处的雁荡镇。

到得镇口的一处民宅, 也无需敲门, 直接背着谢珩闯进去, 见了屋中迎出的白发老者,满面焦灼,“莫先生, 殿下被暗箭射中,箭上有毒,你快瞧瞧!”

老者并不慌乱, 叫他将谢珩放在榻上, 而后撕开手臂上被血染头的衣裳,检查伤口。

这位莫先生是个岐黄奇才,幼时生于山谷, 稍懂些医术时便照着医书自尝百草,痴迷至极, 至二十岁时, 医术已然精进超然。

迥异于太医院和东宫药藏局那些出自岐黄世家的太医门,莫先生虽出自医家, 祖上却都只是医术平平的郎中, 到了他这里,才展露奇才。加之他喜好特异, 专门钻研些旁门别类的古怪药材, 对天下种种□□, 所知甚熟。

谢珩在关乎朝堂的事上心思缜密,为防宋敬玄被逼后丧心病狂地用些龌龊手段,特意提前请人寻访了这位神医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只因莫先生年事已高,经不起马背颠簸,故虽是随军而行,却总慢上一程,却也有侍卫时刻跟从,好叫人知道他的处所。

这回,还真是派上了用场。

莫先生将谢珩那皮肉外翻、血色深浓的伤口看过,原本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瞧着凶险,倒不至于伤及性命。战将军已在伤口撒过药粉?”

战青颔首称是,“就是之前先生配的药丸。”

“所幸那化解了大半毒性,不至于重伤殿下。我这就给殿下拔毒,战将军搭把手,将我那药箱拿来吧。”

战青哪敢耽搁,当即取过来,站在旁边随时等候差遣。

直到两个时辰后,莫先生细心拔了三次毒,谢珩伤口的血色才渐渐恢复如常。

战青松了口气,往后一仰,靠在后面的柜子上,“乌血尽去,殿下应当无碍了吧?”

“老夫的医术,战将军还信不过?”莫先生掀须,“这毒已无妨碍,明早再拔一次,便能清干净。只是毕竟损及身体,殿下伤口又失血不少,还得多将养一阵——四五天内,这条手臂切忌用力,免得崩裂伤口,冬日里不好调理。”

战青用心记着,千恩万谢,亲自送莫先生去歇息,回来后将谢珩搬到干净床榻上睡着,又吩咐侍卫按着莫先生的方子连夜去抓药,再找些补血的东西来。

这些忙完,才见刘铮匆匆赶来,说黄彦博已将那野狼沟的流匪、刺客以及后面追来的流匪尽数抓获,带了人在镇子南边四十里处扎寨,审问那些流匪,等明日殿下醒来,就能有结果。

战青这才放心,紧绷的精神稍松懈,倦意袭来,靠在旁边的短榻上沉沉睡去。

*

谢珩醒来时,天光朦胧。

他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虽才三个时辰,却足以令精神焕发。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如常抬起左臂,想将身上锦被揭到旁边去,手臂抬到中途,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刻骨疼痛,不由吸口凉气。

他这才想起昨晚野狼沟的袭击,看向被层层包裹的手臂,动作稍缓。

伤口撕裂般疼痛,除此之外,倒没有大妨碍,只是身上颇觉无力,不似平常龙精虎猛。

谢珩皱了皱眉,旋即以右手支撑,坐起身来。

旁边战青被这动静惊醒,一睁眼便道:“殿下醒了?莫先生说箭上的毒已经拔尽,但手臂上箭伤不轻,这四五天之内,万不可用力。”

谢珩颔首,自披好外裳,“昨晚最终如何处置?”

“黄将军及时带人赶来,擒住了那些突袭的人,连同后来的追兵,也一并除了。徐昂还在咱们手中,安然无恙,就在镇南四十里处歇着,听候殿下吩咐。”

“叫黄彦博看好徐昂,亲自护送到奚县。放冷箭那人查明身份,处死。”

“遵命!”战青抱拳,旋即又道:“天色尚早,殿下再歇片刻,属下叫人准备早饭。”

谢珩颔首,待战青离去,在榻上盘膝坐着。待得热水齐备,洗漱后用了早饭,往手臂伤处换过药膏,便带了战青和十余骑随从,飞驰出门。

昨晚刮了一夜寒风,今晨浓云堆积,天色阴沉,辰时初刻便下起了雪。纷纷扬扬的雪片子堆满路面,因天气寒冷,也未融化,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已堆了厚厚一层。

马蹄没入雪中稍稍打滑,行进的速度多少受了影响,直至午时,谢珩才看到官道上缓缓前行的易家商队。

……

伽罗这会儿昏昏欲睡。

落雪的日子最宜睡觉,哪怕是在外赶路,也是如此。

雪地路滑,马车走得艰难,碾过积雪时吱吱微响,连同车轮的动静都愈发清晰。外头风声阵阵,卷着雪片子飞舞,即便车厢里铺得极厚,她怕受寒,依旧取了大氅出来披着,将整个身子缩进去,只探出脑袋和一只手,小心翼翼的卷起一角车帘往外。

远近各处,皆是白茫茫的雪,连同商队里裹着棉衣的伙计也落了满头满肩的雪片,在风里瑟瑟发抖。

易铭方才已叫管事挨个传话,说前面十里处有家客栈,到了那里便可投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