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儿得知我的展望,慌忙阻止了我,在确定我不是被憋出病来后,语重心长地说:“小姐,堂堂皇妃开园种菜,叫别人听了会笑出尿来的!”
我听她话风不对,皱眉问:“你最近跟哪个宫的小太监混?”
迢儿扭捏起来,被我目不瞬睛地盯住,赧然答:“好啦,是采买房。”
没等我数落,她又说:“我不是白混的,我打听到上至太皇太后下至公主王爷爱吃的菜色,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在宫中耳目通达是不错,但皇家饮食向来由膳房准备,公主王爷我也未必有机会见到,迢儿你……”
“有备无患总是好的嘛!”
我用指甲狠掐太阳穴,觉得这小妮子过分乐观了。
想要她安分些,小婢突然来报,陈公公来了。
我起身正坐,公公在外殿请安问好,隔着一道帘子,隐隐看到他身后堆了半人高的礼盒,便问:“这是什么?”
陈公公道:“皇上念冬日寒冷,体恤娘娘,特命送来岱国进贡的珍贵补品给娘娘,并一些上好的玉石珍玩供娘娘消遣。哦,都是皇上亲自挑选的,费了大半天功夫呢。”
最后一句补充格外耐人玩味。
我一丝犹疑,还是问出:“当真是……皇上亲自挑选的?”
陈公公笑得犹有深意,“千真万确。”
我命迢儿收下。待公公走了,思索几番,忽的轻笑出声。
“小姐?”迢儿奇怪地看我。
我笑得恶劣:“你想想,皇上如此不待见我,还隔三差五地亲自挑东西送来,如此费心做给外人看,不觉得好玩么?”
“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玩。”
迢儿皱皱鼻子,“这些东西不过是假象,这都入宫大半年了,皇上没在咱这儿留宿过一次,小姐,您也该想些法子才是。”
我不以为然,“怎么跟秋水一个口气。”
“我是为小姐着急!”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迢儿气得咋舌。
大雪封门,转眼腊八便到。
因昨晚心血来潮,找出几个花样熬夜绣香袋,这日起得晚些。
洗漱已毕,迢儿把一大盅香喷喷的八宝粥端上桌,问了时间,才知已过辰时。
“怎么不叫我?”
我捶着肩膀,声音有些嘶哑。
“看娘娘睡得香,迢儿姐姐说让您多睡一会儿。”
秋水将粥盛出来,并两三碟小菜摆置妥当,又为我倒了杯热茶。
我呷口茶,被瓷碗里浅梅般的粥色勾得食指大动,尝了尝,果然味道上佳。
一碗下肚欲要再添,殿外突有喧声,不多时,一个宫女打扮的人直冲进来。
未看清人,身边服侍的已经齐齐挡在身前。
那小宫女却扑通跪下,哭喊道:“求娘娘救救我家娘娘!”
我吓了一跳,拨开众人看清是湘妃身边的镜葵,诧异问:“出什么事了?”
“我家娘娘……”镜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迢儿扶起身,断断续续地说了事情始末。
原来今日腊八,湘妃天未亮便起来亲自熬了腊八粥,并准备了司徒鄞爱吃的小菜去请他一起过节。
却不料皇上刚从应妃那儿起来,应妃听到了,拈不住酸大发雷霆。
司徒鄞受不住枕边风,也是大发雷霆,罚湘妃在握椒殿的院中跪一个时辰。
如今这时节,皇宫内外的雪都没化,湘妃那样单薄的身子,怎么挨得了在雪里跪一个时辰?
我用帕子一根一根地抆拭手指,“皇上和应妃在做什么?”
“院中……赏雪对酌。”镜葵眼睛通红。
我目色一沉。
犹记湘妃谈及司徒鄞喜欢她的素眉时,神情那样温柔满足——
果然蒲苇韧如丝,磐石常转移,男人和女人的心肠不是一般同!
“迢儿,收拾收拾,走一遭。”
“小姐,去不得!”
“娘娘,去不得!”
意想不到有两个声音同时阻拦。
我皱着眉在秋水和迢儿身上打量来回,秋水抢先道:“娘娘对宫里的情况多有不知……从前,宫里有一位吴氏小主,皇上对其极其宠爱,实比应妃还有过之。那时的应妃不甘居于人后,到底趁皇上出宫时,寻了个由头惩罚吴氏,也是在腊雪寒冬的天气,吴氏跪在雪地里两个时辰,就给……活活冻死了。”
我心头一跳,“冻死了……你们怎么没人跟我说过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