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2 / 2)

辛媛“哼”一声, 转过头不理她。

辛氏看着两人, 开口道:“阿萱也禁足一个月, 抄五遍女四书。”

杨萱答应,“好。”

辛媛才又露出笑,对杨萱道:“要不咱俩做伴一起抄吧?”

杨萱无语,“你在你家里禁足,我在我家里禁足,怎么能凑到一起?”

“我忘记这岔了,”辛媛恍然,扒拉着手指头算日子,“今儿初九,要抄到冬月初九才成。我十月二十三还得过生辰呢?”

“又不是整生日,不过也罢。”大舅母侧头看向辛氏,愁眉不展地说,“你瞧瞧,都十二岁的大姑娘了,还这么不着调。”叹口气,又板了脸对辛媛道:“以后能不能长点心,多动动脑子?就像刚才那人,且不说阿萱认不认得他,他明摆着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即便认识也是万无可能的。你编排出那些闲话,真要传出去,阿萱还怎么说亲?”

辛媛低声嘟哝着,“我就是说句顽话。”

“当着这么多人,哪里有顽话?”大舅母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我也是从你这么大过来的,你想什么我都知道。这种事在私底下,出了你的口,进了阿萱的耳,再无第三人听见,这叫做顽话。”

“知道了,再不会这样了。”辛媛急忙认错,又对杨萱赔礼,“阿萱,对不住。”

杨萱笑道:“你要真心实意赔礼,就替我绣条帕子,上次那几条根本戴不出去。这一个月的时候,总能绣出条见得了人的吧?”

辛媛没好气的答道:“行行行,你真能翻旧账。”

马车行到长安街尽头,大舅母先将辛氏等人送回槐花胡同,然后才回位于黄华坊石头胡同的自家宅子。

杨萱收拾好东西便要回屋抄书,辛氏唤住她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何罚你?”

杨萱答道:“是因为媛表姐?”

“不是,”辛氏看着她,“是因为你行止不妥当,古话说空穴来风,你要是行为端正,阿媛会平白无故地说那些话?”

杨萱有些心虚,低下头不作声。

辛氏续道:“我知道你们没啥,可光天化日之下,酒楼门口人来人往的,遇到了点个头也就罢了……端着盘子在大街上吃包子,能有什么好出身,你非得凑到跟前去惹人闲话?”说罢,觉得自己的话有些重,缓了语气道:“行了,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你心里有数就行。”

杨萱告退出来,穿过西夹道往玉兰院走。

刚走进院子,一片枯叶迎面扑来,打个转儿落在地上。

杨萱俯身捡起,瞧见叶片上错综复杂牵连不断的脉络,长长叹口气。半晌,才将枯叶扔掉。

春桃低声道:“姑娘,其实太太说的有道理,萧大人……根本不是一路人。”

杨萱盯牢她,看了几眼,“你多虑了。”

进到屋里,吩咐春杏将女四书都找出来。

杨萱有个习惯,不管写字也好,做针线也好,身边容不得其它东西。比如写字,案面只能留有笔墨纸砚,其余零七八碎的概不许留。而做针线,手头也只能有绣花绷子、针线笸箩等物。

见春杏寻书,春桃连忙将长案清理出来,裁好的宣纸摆到左边案头,两支羊毫湖笔架在笔山上,砚台与墨锭放在当中间。

这空当,春杏已经寻了书过来。

女四书是《女诫》、《内训》、《女论语》和《女范捷录》,杨萱对《女诫》和《内训》看得熟,另外两本看得少,随意翻了翻,摊开《女范捷录》。

春桃与春杏识趣地离开,趁势掩了门。

春杏小声问道:“不是出门看太子班师献俘,好端端的怎么又受了罚?”

春桃不愿提及杨萱的秘密,便将过错推到辛媛身上,“是表姑娘做错事捱了罚,姑娘跟着受带累。”

春杏半点不怀疑,气道:“表姑娘行事真是一点章法也没有,”伸手指指东厢房,“那边也罚了?”

春桃摇头,“大姑娘跟表姑娘生分了,没牵连到。”

春杏低声道:“牵连了也不会罚,今天老爷下衙早,我看西跨院那位带着欢喜到竹韵轩去,好像是说三圣庵的姻缘树灵验,想带大少爷和大姑娘去拜拜。”

这两人在厅堂窃窃私语,杨萱研着墨,心情却像沸开的水咕噜噜冒着泡,久久不能平静。

眼前总是晃动着萧砺站在酒楼门口吃包子的情形。

他穿暗金色罩甲,应该是又升职了,到哪里不能吃顿饭,就是在一楼散座上吃也无妨,伙计肯定不会将他赶出去。

非得站在大风口,就不怕冷风进到肚子里,肠胃受不住?

杨萱直觉地认为萧砺站在那里是存心等她的,因为她上前行礼的时候,分明看到他眸光亮了下,唇角也带着笑。

而且,辛媛说的是真的,她能感觉到,背后有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瞧。

除了萧砺,还会是谁?

可他既然能站在酒楼门口等,为什么先前就不多说句话?

一副看起来很忙的样子,漫不经心地把帕子递到她面前,“这是赔你的,我还当着差,先走了。”

难不成她特地避开别人的眼目颠颠从楼上下来,就是为条帕子?

亏她还因为两人心有灵犀而暗自欢喜呢。

还好没人知道,如果别人瞧出来,她的脸面往哪里搁,早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杨萱越想越气,手下用力不当,一道墨汁飞溅出来,溅得到处都是,衣袖和衣襟上也沾了许多黑色墨点。

这袄子还是她新做的,今儿是第二次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