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萱跟松枝访听了半个月终于寻到个好的白案。
此人姓张,先前在扬州会馆干的就是白案,既能做扬州点心,又能做京式点心,只可惜年纪大了,手脚不灵便,便辞了扬州会馆的差事。
不是没人找过他,一来他要价不低,二来他需要人跟着打下手。
相当于找了他,还得另外找个人,要出两份工钱。
别人一听就打了退堂鼓。
杨萱费心费力收拾出店铺来,不想白空着,松枝也说,有本事的人难免有些怪癖,张师傅能开出这样的价钱,肯定有他的独到之处。
要不怎么会有恃才傲物一说?
杨萱觉得有理,便用每月四两的工钱请了张师傅来,另外让文竹到铺子里给他帮忙。
文竹沉稳勤快,除了学着和面配料之外,还时不时给张师傅沏茶捶背。
张师傅非常满意,偶尔也会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透出一两句。
杨萱便跟文竹商量,等过些时候,如果张师傅有意,不如你拜个师傅学门手艺,艺多不压身,总会有用得到的地方。
文竹笑着道好。
相比醉墨斋,杨萱对沁香园更上心。
醉墨斋应该算是程峪张罗起来的,他跟罗进两人都占着红利,不可能不经心,再有个嘴皮子利落脑子活泛的钱多在,基本用不着杨萱。
而沁香园是杨萱一手操持起来的,她不指望跟醉墨斋似的,开张两三个月就能有几百两银子的进益,只要把本钱赚出来,够发张师傅跟松枝文竹的工钱就成。
可是开业半个月以来,生意一直没有起色。
杨萱尝过张师傅做的点心,从外形和口味来说,都是极好的,却不知为什么光顾的人总是寥寥无几,远不如旁边的知味居红火。
松枝急得心火直窜,脸上起了好几个红痘痘,杨萱也是纳罕不已,这些日子每天都会去干面胡同看看。
喝过热乎乎的茶,杨萱将杨桂跟薛大勇叫来,先检查过他们的描红,提出几点不足之处,将从店里带回来的点心分给两人吃了。
这才回到东次间,打算换上家常衣裳之后和面包饺子。
进门就看到床头案几上躺着只棕色的牛皮纸信皮。
除去萧砺之外,再不会有其他人给她写信。
杨萱心中一喜,急步上前抓起信皮,随即拉下脸,又扔回原处。
信皮很轻,摸起来薄薄的,最多也就一页纸,兴许还不到一页。
杨萱脱了长褙子,换上碧色棉袄,盯着信皮上遒劲有力的字迹看两眼,拿起来,用剪刀剪开封口。
果不其然,只有半页纸,而且半页都没写满。
杨萱匆匆扫一眼,发现除了先前的六个字之外,只多加了个称呼和落款。一赌气,将信纸团成一团便要扔掉,却又舍不得,摊在案几上一点一点拂平了。
再仔细看,发现开头竟然写着两个“萱萱”。
萱萱……萱萱……
想象着萧砺一声声唤她的样子,杨萱沮丧的心慢慢雀跃起来,将信纸折好,与先前三封信一道放进匣子里。
夜里起了风,将地上仅存的丁点雪粒吹得无影无踪,而天气越发冷了。
杨桂与薛大勇都穿上了厚棉袄。
因两人睡相都不好,夜里睡一张床不是这个扯掉那个的被子,就是那个踹到这个的肚皮,每天夜里杨萱都得起来给他们盖被子。
索性又多买了张木板床,把两人安置在东厢房。
一个睡北屋,一个睡南屋,中间有个小小的厅堂摆上书桌,供两人描红看书使用。
这几天春桃将东厢房的床铺被褥都收拾好了,只等夜里让两人到厢房睡。
杨萱打一碗糨子,裁出来一大张桑皮纸,带杨桂他们糊窗子。
先前杨萱嫌弃用纸糊窗挡光,一直都没有将绡纱换下来,昨夜杨萱听着寒风呼呼从窗缝往里钻,真正感觉出冷来。
桑皮纸浸过桐油,非常结实,而且能透过光,虽不若绡纱亮堂,可并不碍着看书写字。
杨萱警告两人,“不许拿指头戳,若是戳破了,等着夜里把你们两人冻成冰。”
薛大勇忙道:“我不戳。”
杨桂跟着说,“我也不戳。”
杨萱笑笑,“你们两人听话,把字练一练,明年开春天气暖了,就给你们请个先生来家。要是字写得太丑,先生一生气,说不定要打手心。”
明年是正科,各地学子会来京都参加会试,能高中者自然欢喜,可大把的人考不中,其中定然不少学子想留在京都不愿回乡。
杨桂是犯官之子,三代之内不得为官。
杨家世代以诗礼传家,即便不做官也必须要读书,不过不必科考,对先生的要求也无需太高,一个举人完全能够胜任。
杨萱之所以将两人挪到东厢房,也有这层考虑,萧砺这院子没有倒座房,届时请来先生总不能大喇喇往正房去。
还是在厢房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