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甜、柔美,像是记忆深处巷子口的棉花糖,尝过一口便想着下一口。
尝过这一处便想着被肚兜包裹着的另一处。
翻来覆去,直到街上传来三更天的梆子声,才迷迷糊糊地合了眼。
梦里是一片山峦起伏,他肆意地驰骋其上,奋力地开疆拓土。
忽而脑中白光一闪,萧砺猛地自梦中醒来,低低咒骂声,起身,轻手轻脚地打开衣柜寻到中衣中裤,把身上的换下来胡乱抆了抆,到后罩房提桶井水搓洗干净,趁着天色朦胧搭在竹竿上。
再过些时候,天光逐渐亮起来,萧砺叠好被褥放到炕柜里,打开窗子。
初秋的风带着丝丝沁凉直扑过来,散去了那股令人尴尬的气味。
蕙心小跑着进来回禀道:“大人,诚平说外头来了位女客,说是姓辛,从扬州过来的。”
姓辛的女眷,十有八~九是辛三太太。
萧砺扫一眼门口垂着的棉布帘子,低声道:“先请进来,我随后就去。”
蕙心猜想杨萱尚未起身,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萧砺紧跟着过去。
来人果然是辛三太太,正吩咐随身带的婆子小厮从马车往下搬东西。
看到萧砺,辛三太太立刻笑着招呼,“萧兄弟。”
萧砺眼角抽了抽,随着杨萱的称呼道:“舅母屋里请,东西交给下人。”吩咐诚平、诚安和邵南他们帮着搭把手,将辛三太太让进正院厅堂。
春桃连忙沏了茶过来,屈膝行个礼,“舅太太稍坐片刻,姑娘还没起身,我去叫她。”
萧砺淡淡道:“我去叫。”
撩帘走进东次间。
辛三太太大吃一惊,又想起进门时他唤的一声“舅母”,顿时坐立难安,连手里茶也顾不得喝,竖起耳朵听里面动静,却是什么也听不到。
有心想问问春桃,又怕落了杨萱面子,只佯作平静地问了问近些日子的天气情况。
外头,辛三太太心急如焚,屋里杨萱睡得正香,许是做了什么好梦,腮边带着浅浅笑意,唇角也微微翘着,安详而宁静。
萧砺不舍得唤她起身,可又不好让辛三太太久等,遂俯低身子,轻轻吻在她额头,“萱萱,醒来了。”
杨萱不情愿地皱眉,“大人,不想起。”
萧砺忍不住笑,继续亲她鼻尖,“萱萱,醒了……再不醒,接着亲了。”
杨萱睁开眼,嘟哝道:“什么时辰了?”
萧砺亲昵地蹭蹭她脸颊,“时辰还早着,不过三舅母来了,正在厅堂里等。”
“三舅母?”杨萱低喃声,“腾”地坐起身,“大人怎么不早叫我?”急匆匆地寻衣裳。
萧砺一件件递给她,“你慢慢穿,不用急,春桃在跟前伺候着。”
杨萱扶额。
她怎可能不急,长辈都已经上门了,她还躺着呼呼大睡,这根本全没有半点礼数啊。
可现在却非发火的时候。
杨萱将萧砺撵出去,飞速地穿好衣裳,去净房换过行经用品,洗手洗脸,然后极快地把头发梳成一对双环髻,连钗簪都来不及戴,便走出门外。
听到门帘响,辛三太太急忙转过头,心骤然松了下来。
杨萱穿缥色袄子,湖水绿的罗裙,亭亭玉立,眉眼虽见开阔但稚气犹存,很显然依旧是个姑娘家。
并没有被人欺负了去。
辛三太太脸上露出由衷的欢喜,“阿萱!”
杨萱已然跪在地上给辛三太太磕头,“三舅母。”
“快起来,”辛三太太忙伸手拉她,“你这孩子,行这么大礼干什么?”
杨萱唇角含笑,眸中却泪光盈盈,“我想舅母了,舅母是几时进京的?”
辛三太太掏帕子替她拭了泪,又摁摁自己眼角,含泪笑道:“……过了中秋节走的,路上紧赶慢赶,昨天晚上赶到时已经关了城门,在驿站歇了一晚,一大早进的城……先去了椿树胡同见门锁着。幸好想起你写信说要回祖屋,又掉头往这边来,还好没误了你的吉时。你定在几时行礼?”
“因为我,让舅母辛苦了,”杨萱起身给辛三太太续上茶,“选了辰正三刻,还早着。不知三舅舅一向可好,平哥儿也可好,怎么没带着一起来?”
辛三太太道:“都好着,我着急赶路,带着平哥儿不方便,你舅舅忙完除服礼也动身了,这会儿正在路上,估摸再有个七八天就能到。”
“真的?”杨萱粲然笑道,“三舅舅也来了?”
辛三太太点头,“看不见你,他时不时惦记着,跑上这一趟看到你好好的,他也就放心了。”
两人正说着话,里屋的萧砺整理好杨萱的床铺大步走出来,温声道:“我去吩咐早饭。”
辛三太太看着萧砺高大的身影,开口问道:“阿萱,你跟这萧兄弟是怎么回事……”
第151章
杨萱愣一下, 忽地想到,萧砺在水井胡同住的时候,三舅舅曾经伤了手, 得过萧砺的伤药。两人从此便称兄道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