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李石与春桃以及邵北一路小跑着走近前。
春桃二话没说,匆匆钻进马车坐下,吩咐胡顺道:“回府。”
胡顺扬起马鞭,熟练地甩了个鞭花,吆喝声“驾!”
马车疾驰而去,扬起滚滚尘土。
李石眼见着马车远去,苦笑着对夏怀远道:“原本我打算回乡时,把这摊子杂事交给夏兄代为掌管……丑话说在前头,杨姑娘是能通天的人,我在京都还得仰仗于她,而且夏兄此事做得确实不地道,这几个月的房钱我替夏兄结了,夏兄尽早去寻住处吧,再拖延下去进了腊月,想租房子也找不到人。”
夏怀远神情恹恹地回到家里,素纹迎出来,温声问道:“大爷见到姑娘了吗?”
“嗯,”夏怀远点点头,闷闷地道:“杨姑娘让咱们七天之内搬出去,不让住了。”
“我去收拾东西,”素纹丝毫不觉得诧异,只淡淡应了声,低头往屋里走。
她月份浅,尚未显怀,腰身仍是窈窕,走起路来轻盈灵动。
夏怀远看着她的背影,不由蹙了眉。
他不想搬走,房钱是一回事儿,更重要的是这里住的舒服,房前屋后可以种菜,院子里能养鸡养鸭,厨房干净整齐,三间正房间间宽敞。
孩子出生之后,有得是地方让他玩闹。
其它地方哪里有这么好的房子?
正思量着,隔壁院子传来“咕咕”的鸡叫声,紧接着有个童稚的声音喊道:“娘,下蛋了。”
是薛壮的幺女,名字叫妞妞。
薛壮媳妇叮嘱,“你捡起来吧,当心别打了。”
“我会小心……鸡蛋是攒着给姑娘吃的,不能打。”
薛壮媳妇道:“是啊,咱们住着姑娘的屋子,花着姑娘的银子,姑娘又送布匹给妞妞做新衣裳,所以好东西得留着孝敬姑娘。”
听着隔壁话语,夏怀远只觉得脸庞热辣辣的。
其实,素纹劝过他。
她说上次杨萱是侥幸逃脱夏怀宁设下的圈套,如果夏怀宁这次再想出什么下三滥的招式算计杨萱,杨萱的名节岂不就毁了?
再四要求他别管夏怀宁的闲事。
夏怀远不愿意听,毕竟夏怀宁是他一母同胞的嫡亲弟弟。
而且,当年他病倒在床上,娘亲夏太太想给他留个后也是情有可原。
虽然夏怀宁有些事情做得过分,但他已经赔礼道歉,还能怎样?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追究太多于事无益。
现在他和素纹生活得很安稳,他跟着李石干活,每月差不多有一两半银子的工钱,素纹平常给工地上的匠人缝补衣裳,或者煮点米粥绿豆汤,每月也有四五百文钱的进项。
所以,他就想给家里报个平安,免得他们担心,没想到夏怀宁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
而且指天画地赌咒发誓地说自己跟从杨修文学时文制艺,跟杨萱早就相识,一向合得来。
上次是他被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做出错事,务必要给杨萱请罪,免得九泉之下没有脸面去见杨修文。
夏怀宁既然有向善的诚心,夏怀远自然要成全他。
况且,夏怀宁受到的惩罚实在太过严苛,虽说做了错事,但杨萱毫发无伤,他却从此无法人道。
所以,他无视素纹的劝说,终于等到杨萱来巡视小沟沿。
谁知杨萱竟说出那番不通情理的话。
他自己的妻,怎可能让给夏怀宁?
不是说她性情和软,最能体恤怜悯别人吗?
夏怀远既觉无奈,又隐隐有些后悔。
早知道他就直接拒绝夏怀宁,或者根本就不要再回夏家。
眼下他又得四处寻找住处。
如果他是单身一人倒无妨,随便什么地方都能安身立命,可现在他得照顾素纹,还有素纹肚子里的孩子。
不能让他们委屈了。
夏怀远犹豫半天,长叹着走进屋里。
地上摊了只箱笼,素纹已经将两人衣物放了进去,另外还有只柳条编的筐子,可以盛放锅碗瓢盆。
夏怀远止住正忙碌的素纹,“不用着急收拾,杨姑娘说可以宽限七日……要不,明日咱们去求个情,容你生完孩子再搬?”
素纹摇摇头,淡淡地道:“我没脸张这个嘴,况且姑娘不欠咱们什么,能让咱们白住这些时日已经她的恩典……大爷重情,顾念兄弟情深,这是好处,但是不能拖姑娘下水。二爷一个外男,怎能不知羞耻地要求姑娘跟他见面?大爷且长点心吧,二爷既能提出这种无礼要求,怎知不会再行出不三不四之事?”
夏怀远静静地站着,许久没有吭声。
此时的杨萱却早已将此事抛在脑后了,她正兴致勃勃地跟春桃商议喜服到底用百年好合的图样还是莲开并蒂或者白头富贵的图样。
再或者用鸳鸯贵子也好。
春桃一早选定了珠联璧合,喜铺已经来量了尺寸,打算把衣裳做好,周遭纹路绣好之后,留出正中的空当让春桃亲自把珠联璧合的图样绣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