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2 / 2)

言罢便吩咐那人取来一套蓑衣,也知道不能备马车,跃上一匹骏马之后,便往皇宫方向疾驰而去。

次日一早。

便是张氏出殡的时候,天还是阴沉的,雨下了整整一夜,眼瞧着卯时刚小了点,抬着棺桲出门时,又大了起来。

不过幸好有这场雨,若是不然,里头已经腐坏的尸体必然是异味冲天。

队伍里,没了张氏的娘家人,没了林湘与张仪琳,众人都知是怎么回事,倒也没人会过问。

可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京中八卦长舌之人不在少数,整个丧仪还未举行完,关于荣昌王府的流言又传了出去,甚至盖过了宋时瑾受伤的消息。

林修睿未娶先纳妾,还算是小事,最骇人听闻的是,他那个小妾是张氏的侄女,因为嫉妒林湘怀了林修睿的孩子,竟然借张氏的死,扮鬼毁坏尸体,将林湘吓到了流产。

林湘因此毁了身子,这辈子再也没有做母亲的权利,而张仪琳证据确凿之下,被判了绞刑,甚至连张译成也成了议论的对象,因为偷盗,刑三年。

所以,丧葬之仪粗略行完之后,暗觉丢脸的众人便匆匆赶回了府中。

更加出人意料的是,皇上竟然派人送来了圣旨。言辞之中对林修睿大肆斥责了一番,又对受到无妄之灾的顾怀瑜好好安抚了一通,甚至赏了不少东西,还特意命了她明日进宫一趟。

林修睿领旨之后,呕得吐了一口鲜血,皇帝这么做,分明就是将本就处在风风尖浪口的荣昌王府又架到了烈火之中,独善其身的怕只有顾怀瑜一人了。

顾怀瑜一回到院子,绿枝便迎了出来,她重伤之后方才醒来,面色还带着苍白。

“小姐……”

“怎么不去躺着。”顾怀瑜道。

绿枝眨了两下眼睛,虚弱的说:“奴婢没事。”

见她目光不住往屋内使着眼色,顾怀瑜心下明白过来,对着其余丫鬟道:“我有些乏了,你们先下去吧。”

一进屋内,绿枝便拉上了门,与红玉一起守在门口。

光线暗了下来,顾怀瑜见屋内好整以暇坐着的人,毫不意外,又有些恼他,遂蹙眉道:“身子还未好,又下这么大的雨,怎么这会过来了?”

宋时瑾伸手,一把将人拉到怀里,抱坐到自己腿上,低声道:“我身子没事,有些想你了便来了。”

顾怀瑜轻啐了一口,“登徒子。”

“嗯,是我。”宋时瑾厚着脸皮承认,然后将头枕到她肩膀上。

“对了,苗仙儿还被师傅关在我这里呢,你准备怎么做?”顾怀瑜挣扎不过,索性也就乖乖坐到他腿上,转而问道。

宋时瑾笑了一下,“先留着,只要是符家还在,宫里头的那个就不会有事。”

顾怀瑜想了想,神色不怎么轻松:“可是符家虽说是交了兵权,但功勋还在,皇帝总得顾忌一些,想要扳倒他们并非易事。”

“若想要他们死的是卫峥,情况就不同了。”宋时瑾道。

顾怀瑜若有所思,忽然道:“皇上忽然招我进宫一趟,不是因为你吧?”

第117章

照理说,府中新丧,张氏连头七都未过,顾怀瑜身上还带着重孝,这个时候该做的是闭门思悼,不可外出走动的。可皇帝却一点也不忌讳这个,又是赏赐又是宣她进宫,这般态度着实让顾怀瑜觉得有些奇怪。

宋时瑾叹息一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往她耳旁凑近了些,将声音压得极低:“还记得上辈子,皇上是何时驾崩的吗?”

短短的一句话听得人心惊肉跳,天上一声炸雷应景地响起,顾怀瑜似醍醐灌顶。

“不到三年时间了。”而且其中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是缠绵病榻之上,朝政完全由二皇子把持着,也就是说,现在皇帝身上可能已经出现了病症的前兆。

宋时瑾点了点头,继续道:“明日我会将蒋翰一并带过去,你要小心的是德妃狗急跳墙,若是她忽然要见你,立马派身边的人去找柳贵妃,她会为你拖延时间。”这也是他今日来的目的之一。

皇帝这般大张旗鼓抬高顾怀瑜,清楚内情的都知道是因为什么,德妃既然已经察觉了自己的身份,那么孙神医的身份也是昭然若揭。她很容易由此猜测到自己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恐怕对顾怀瑜的恨又要增加两分,更遑论卫清妍还与顾怀瑜有恩怨。

顾怀瑜想了想,立时回过味来:“你开始行动了?”柳贵妃对自己的好,来的莫名其妙,唯一的可能便是,她与宋时瑾早就达成了某种共识。

“三年时间变数太大,她既然已经按捺不住,我送她一程又何妨。”顿了顿,宋时瑾收回手,揽着她的腰,声音带着些许低落:“还有,我娘的仇,也该到讨回来的时候了。”

从想起来一切开始,高雅穿着朝服站在火光之中,眷恋地望着自己的模样就时不时萦绕在脑海中,这让宋时瑾有些难受。

若记不起,他不知道自己曾经拥有过母爱还好,可他记起来了,这种曾经拥有又失去的滋味,也只有紧紧抱着顾怀瑜,才能填补几分。

顾怀瑜闻言,叹了口气,将他的头拥进怀里,拍着背脊似在哄孩子般:“你还有我。”

宋时瑾含糊不清嗯了一声,两人久久未再言语。

因为想要安抚他,顾怀瑜刻意挺直腰肢,将他的脑袋按在心口处,也没发觉有何不妥。

可这对宋时瑾而言,无异于又是一种甜蜜的折磨。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的磬香,因为夏日衣衫单薄,隔着衣料他都能感觉到顾怀瑜身上的温度,以及那从未触及过的柔软。

顾怀瑜还在轻拍着他的后背,宋时瑾咬了咬牙,默默想要退开几分,刚一动作,又感觉脖颈后力道传来,将他压了过去。

因为,顾怀瑜以为他哭了!

她知道,孤独的可怕,也知道亲情对他们这种孤儿似的人,有着怎样的神往,宋时瑾落寞的眼神让她心疼,她仿佛看到了上辈子刚见他那会,那双既脆弱又可怜兮兮的眼睛。

下意识将他拥紧了几分,空着的那只手也渐渐往宋时瑾耳垂处寻去,师傅曾经讲过,那里有几个穴位能舒缓心情。

可是揉着揉着,却感觉宋时瑾不止没放松,反而更加紧绷起来,背脊上的肌肉开始紧实,甚至喷洒在她心口的呼吸都带上了热气。

顾怀瑜浑身一震,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这种状况,自己才刚见过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