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回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他也已经梳洗过,可是并不睡,由着小丫头抆刚洗过的头发,见了人回来挑一挑眉:“怎么说?”
小厮垂着手,低眉顺目的把能套到的话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他过去的时候,定北侯府的庄子上还没消停,卫玠立时便下了马奔进去了,怕那些庄户冲撞了在后头院里的卫安。
这些佃户们俱都被逼得活不下去了,那庄头又是个吸血鬼,每年只是死命的搜刮油水,租子一年一年的往上涨,今年更是终于逼死了人,佃户们听说上头来了主子,这才闹起来。
一闹起来,那庄头就卷了银两拖家带口的跑了。
账目是对的----庄头往上报,可不就层层盘剥,每年都说艰难,出息这么多年都没添过几回,交上去的就是账上的那些。
账上还没记今年的租子,可今年的确是已经被催逼着交了的,就因为这账一时对不上,佃户们心里又慌,生怕还得再交一回,终于忍不住,开始闹事了。
李韶眉头动了动,静默片刻,沉声吩咐小厮:“你别亲自出面,找个靠得住的,让他去
他细细的吩咐一回,又重新靠回到枕头上。
小厮听的极为认真,半个字也不敢漏,见他吩咐完了,才恭敬的重新又退下去。
李韶便靠着枕头闭上了眼睛,玩闹了一整天,晚上又喝了一回酒吹了一回冷风,他的头止不住的发疼,此时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外头月光正好,有微风透进窗来,吹的桌上的书页哗哗的响,他动了动眼皮,终于还是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清早一起来,便见外头竟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了。
袁洪文闯进他屋子里,皱了一回眉头:“真是无趣的紧,原本还想着今天再去的远一些,往白河庄那边搭乘船再玩一趟的,可是下了这么一场雨,什么也玩不成了。”
下雨了。
李韶眉头却是舒展的,笑了笑好脾气的出主意:“怎么就玩不了?你找几个弹唱的来,咱们大家就在花厅里划拳喝酒,不也一样?大不了,再玩些个新奇的,赌些彩头。”
袁洪文想一回,觉得倒是个好主意,笑着拍一回手出去了。
等到再进来却是着急忙慌的:“恐怕玩不成了,隔壁庄子上出了事了。”
李韶有些茫然:“隔壁庄子上?哪家?”
袁洪文撑着头觉得有些头痛:“卫玠家,闹出了人命了,听说不知是什么事,一个女人当晚撞死在了他们家别庄外头那座石狮子上,一清早才发现的,人都死透了,现在那里闹的厉害,跪了一长串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连衙门里都去了人。”
李韶惊愕不已:“定北侯府的别庄怎么也会出这样的事?”
袁洪文摸着下巴想了一回便摇头:“这我怎么知道?那边乱着呢,乱成了一团,只口口声声说什么卫七逼死了人了。”
他想了一回,有些咋舌:“不过吧…就卫七那个厉害模样,要真是说她逼死了人,我是信的。”
他成日里在外头看戏,看的多了,自己就容易多想。
说不得就是卫家哪个在外头惹了祸事,卫安静悄悄的拿捏了人,然后便出了这桩子事呢?
不然怎么死的是个女人?
李韶一看便知道这人脑子里又在想些不想干的,皱了皱眉头,催促他两声:“既然是卫玠家出事,不管怎么样,总该过去看看,要是真有什么事,咱们也好想想法子,看能不能帮的上忙。”
过去看的人越多了,这热闹才能闹的越大,热闹越多人看,知道的人才会越多。
三人成虎,到时候卫安就算是有一百张嘴巴,也说不清了。
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便不是卫安逼死的,也真成了她逼死的,再没别的话好说的。何况如今那么多庄户闹事,她先顾哪一个?
这可不是闺中那些女孩儿们会玩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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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难事
卫安接到消息的时候才睁开眼睛。
她来通州原本是得了卫老太太的吩咐,让她出来理一理庄子,布置好些人手,到时候好把卫玉攸挪进庄子上来的。
先说是病了养病,过得一二年,等人渐渐把这事儿忘了,再把卫玉攸远远的发嫁出去。
可就算是发嫁,也得从京城发嫁的,此刻便只好先对外头说是病了在庄子上,以后姐妹们出去见客也就有了说词。
这事儿原本三夫人来办最是合适,可是三夫人现如今掌着中馈不好走开,便交给了卫安。
卫老太太是有意锻炼卫安的,见她什么都会,心里疑心,却想着要给卫安一个恰当的理由,到时候对外也好说,是她早就教养起卫安了,什么都教了她的,也好挡一些风言风语。
可是没想到一来庄子上就出了事。
庄头欺上瞒下,一味的搜刮油水,逼得人活不下去死了,竟然还催着那家子要钱,女人实在活不下去了,在庄子上要寻死。
几回都被庄头给按下来了。
这座别庄跟白河庄那一座又不一样,是当初卫大老爷名下给了大女儿卫玉敏的,只是卫玉敏出了那样的事,这别庄就又还给了卫老太太。
卫老太太哪里顾得上这座庄子,之前卫玉敏用着哪些人,就仍旧用着哪些人,毕竟账目什么的俱都没有错过,出息也没有差的离谱。
因此别庄的庄头被养大了胃口养大了心,等听见主子要来了,才慌了,偷着卷了银子,再搜刮了一笔又扔下这烂摊子跑了。
卫安一到便知道庄户闹事,等卫玠一出门,大门便叫庄户围住了,庄户们跪的有,闹事的也有,口口声声都是活不下去了。
等卫安吩咐下去彻查,又是一阵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