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1 / 2)

考试的日子就在三天后, 村里很多知青忙着这事,秦丰自然也知道日子。他摸了摸傅眉的脑袋,沉稳着低低的声音道:“到时候我送你去吧,不要太累。我听吴书记说,保持充沛的精神很重要。”

傅眉点点头,手里握着磁钢杯子,低头喝水。离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这两天不仅仅傅眉紧张,秦丰跟秦保山也紧张。

秦丰虽然心里着急,但是面上还是一副平常心态,好像什么结果都能接受。秦保山却是在屋里转来转去,看到秦丰慢条斯理的坐在火坑旁边磨刀。

他背着手过去,皱着眉头道:“你俩要有准备啊,不管傅眉考不考的上,咱过几天都要办酒哩。”

暂时不知道上面考完了什么时候放榜,但是离秦保山算的办婚宴的吉日只有十来天了,秦丰心里隐隐觉得烦躁。

抓了抓头发,“我早说过这事情不急,你咋把日子都算好了?”

秦保山一屁股坐到凳子上,“你不急我急,傅眉都没说什么,人家愿意着哩。你个男娃子,推啥推?”

秦丰道:“算出来了,也不要急着跟人家说,等眉眉考完后,通知书下来了再说。”

秦保山气的一个倒仰,“我说你这娃子,咋这么死脑筋哩。等通知书下来,她要是考上了,这事还办不办?”

他也知道,要是傅眉考上了,有可能就不会跟秦丰结婚了。秦丰竟然还纵着,这是对他自己有多大的自信。

两人在堂屋小声争论,秦丰到最后一言不发,就是要等傅眉通知书下来再说。秦保山气的没了法子,叹口气,“你咋就不晓得争取哩,现在这样好的时候你不跟她结婚,等她以后出去涨了见识,要是……”

后面的话秦保山没有说出来,秦丰也听懂了什么意思,他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瞬。他也怕,怕傅眉以后上了大学,认识了更好的人,不愿意回到这里来了。可是要是现在就把她困在手里,他不甘心。

他想要的是她的心甘情愿,而不是迫不得已,他宁愿等,等那一个可能改变的结果。秦丰看着随和好说话,其实骨子里比谁都犟,他不答应的事,谁逼也没用。

这天早上,秦保山也早早的起来了,傅眉换了一身新衣裳,焕然一新争取个好兆头。走之前又检查了一遍书包,笔、准考证啥的。

秦保山把两人送到坡底下,告诉秦丰路上小心些,秦丰载着傅眉往城里赶。本来秦丰是打算让傅眉跟吴香兰一起到县里住着的,只是傅眉说不习惯,怕睡不好耽误考试。

所以这天早上就让秦丰送她进城,好在第一次考试考五门,分在十二月七、八、九三天,时间充足的很。到了学校门口,很多穿着大衣的年轻人等在这里。

还有巡逻的警察,大家脸上都是严阵以待的表情,有的甚至拿着书还在看。傅眉看着这一切,心里叫紧张兴奋充斥着,浑身都快要冒汗。

秦丰往四周看了一眼,五指拢在一起,也替她紧张。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这么多人对高考抱着希望,大家的脸上皆是憧憬。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有些抖,不知道该跟傅眉说什么,说多了怕给她压力叫她紧张。不说什么又感觉怪怪的,傅眉看他一脸严肃,漆黑锋利的眉头皱着,捏了捏他的脸,笑着说,“好了,我不紧张。等我进去了,你不要在这里等,找个暖和的地方待着。”

现在是十二月,正是最冷的时候,傅眉脖子上围着围巾,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跟他说话。秦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话间喷出白气,散进干燥的空气里,“你进去吧,我等你出来。”

傅眉确实不紧张,前几天压力大的她晚上睡不着,离考试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反而平静下来。她付出了力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结果怎样她都能接受。

尤其想到不管考不考得上,她都还有一件人生大事需要操办,就不把精神分在这一件事情上了。秦丰眼睁睁看着傅眉跟着周围的人一起进了考场,他心里也奇异的平静下来。

他并没有依照傅眉说的,找个暖和的地方等她,大门外头的人渐渐散去。只有他守在自行车旁边,不一会儿就看看紧闭的学校大门。

这几天实在太冷,昨天晚上下了好大一场雪,现在道路两旁还有大片的积雪。中间的路被人们一脚一脚踏平了,积雪染上污泥,斑驳灰暗的痕迹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秦丰在考场外度日如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渐渐的大门外人又多了起来。一个老汉双手拢在袖子里,过来跟他搭话,“小伙子,你家也有人考试哩。”

秦丰的嘴冻的有点僵了,他缓缓回道:“嗯,我妹妹。”那老汉笑了笑,“怕是你媳妇哩。”秦丰惊讶了,他怎么知道的?

“嘿,看你提起她脸都要红了。”眼神那么温柔,这样的俊小伙儿,肯定是送媳妇来的。

秦丰有些怔忡,原来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傅眉当他媳妇了吗?他脸有点红了,一股热气从脚底蹿上来,原本麻木的双脚开始有了知觉。

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大门,等到傅眉出来,第一个就看见了她。只是还没有迎上去,一个高个子青年却先他一步跟傅眉说话了。

秦丰顿时僵在原地,那人出来的时候,傅眉很惊喜,满眼的笑意。秦丰的脚好像有些被冻住了,半天跨不出去一步,浑身的血液好像也失了温度。

傅眉东顾西盼,找了半天才找到秦丰,她欢欢喜喜的跳过去,“哥!这是陈思齐,专门来看我考试的。”她没有想到陈思齐会过来,原本他问她在哪里考试,她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会专门来,只是为了跟她说一句鼓励的话。

原来是她哥哥,陈思齐心里松了一口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举止斯文有礼。跟秦丰握手,秦丰眼神漆黑,看不出什么情绪,垂下眸子,跟他握手。

本来考完就准备回家的。谁知陈思齐来了,傅眉就跟秦丰带他去吃饭,陈思齐连忙摆手,“不了,我现在住在亲戚家的,明天就回去了。今天特意来看看你。考的怎么样?”

傅眉道:“吃个饭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的,我还没感谢你借给我那么多试题跟辅导书哩。去吧。”

秦丰也劝他一起去吃饭,陈思齐盛情难却,只好跟着两人到了县里的大饭店去吃饭。秦丰默默的推着自行车跟在后头,陈思齐跟傅眉走在前面,他跟她讲了好多政治上的事情,因为她明天考政治。

秦丰捏着车把手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头微微扬起,缓缓吐出一口气。吃完饭,陈思齐就跟他们挥手告别了,傅眉跳上车子后座。

她紧紧的抱着秦丰的腰,脸埋在他背后,秦丰低头看了一眼,不经意道:“那个陈思齐是哪里人?”

“他家住市里,前几次我去听课就是去他学校听的。他人挺好的,我复习的那些书都是他给我介绍的。”傅眉在后头说的兴高采烈,她是真心把陈思齐当朋友。

原来还是一个大学生,秦丰心里紧了紧,看到陈思齐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陈思齐喜欢眉眉。没有想到他家世还这么好,秦丰的心往下沉了沉,到底没说什么。

一路平平安安的回了柳树屯,吃完饭后,傅眉就钻进屋里看书去了。秦丰坐在院子里剁柴,手上的力道很大,一刀就把一根粗木头劈成两瓣。

下手又快又稳,好像他不是在干活,而是在玩,秦丰的脸色阴沉沉的。清秀的侧脸上,汗珠子大颗大颗的滑下来,他一点都不觉得累。

屋外头安安静静的,山里的鸟雀都归巢了,坡底下翠竹上的积雪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发出声响。秦丰回过神,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收起砍刀进屋。

第二天一早,他照样载着傅眉去考试,一回生二回熟,今天等在门外的考生脸上都没有了兴奋。或许经过第一堂考试,心里都有了底。

秦丰望着傅眉进去,等了没一会儿,一个人影站到他跟前,抬起头时秦丰眼里有些惊讶。秦琴笑眯眯的,“哥。”

两个人沿着学校旁边一条大道慢腾腾的走,秦丰推着车,看了秦琴一眼。秦琴今天过来穿的很时髦,全身上下都是靓丽的颜色,再也找不到那个乡下丫头半点的影子。

“你怎么回来了?”

秦琴特意描了的眉毛上扬,她其实来了两天了,今天特意来这里堵秦丰的。秦琴笑道:“我猜到你会送她来考试啊。”

秦琴这样说完,秦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明明以前那么亲近的亲人,现在却没话可说。秦琴来这里也是有目的的,她笑着歪头看秦丰,“上次的事情我知道错了,哥你现在还怪我嘛?”

秦琴总是有那样的能力,娇娇俏俏的,做错事情最擅长撒娇。她一开口,不管是秦丰还是秦保山都不会再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