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门猛然被推开,萧弋舟胡乱披了身广袖长袍走出,鬓发凌乱,瞳孔幽深,眼中似有血丝,冷着张恼羞成怒的脸孔,便一言不发地朝前堂走去,萧煜也只好垂头,将手往后一招,带领众人散了。
没有动静了,嬴妲浑身酸软地倒在褥子里,扶着腰回忆起萧弋舟临走时那个凶恶的眼神,分明是“今晚候着我”的神情,嬴妲忍不住缩了缩脖颈子。
只是,她也没想到,萧弋舟名声在外,又有那么一副得天独厚的健硕男性体魄,竟然在关键时刻,没绷住一盏茶的功夫!嬴妲不知怎么了,想到他那一脸懊恼和难以相信,忍不住挤眉弄眼,确认他不会回来之后,便歪着嘴角笑了起来。
姐姐们都说他可能不会,她过往还不信来着。
等窗外安静下来时,嬴妲想下床了,但一动,便发觉腰酸背痛,还没力气,或许是对峙之时耗干心神了,她无奈地吐了口气。
鄢楚楚在外敲了敲门,“我可以进来了么?”
嬴妲蹭地红了脸,“楚楚姐姐,我……还不大方便起身。”
他们在帷帐之中干了什么好事,瞒不过几位姐姐,嬴妲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了。
鄢楚楚在外头道:“公子议事去了,不消多时便能回来,怕你晚上又饿着肚子,不如我将饭菜送进来,你先用点。”
晚饭还是要用的,不然嬴妲不敢想后果,只好先应承了,鄢楚楚体贴地让烟绿煮了碗粥,端到嬴妲跟前来,她眉目如画,温柔地凝视着嬴妲,把嬴妲看得脸如火烧,被打趣了好一阵儿,最后粥只喝了一半,实在羞得喝不下去了。
几个美婢都是青楼出身,招数懂得多,鄢楚楚更是集几家之长,出类拔萃的花魁,以往还怕嬴妲害羞不肯听,如今她是羞也无用了,便事无巨细地跟她聊了起来,嬴妲一边脸红,一边虚心受教着。
天色渐暗,萧弋舟遣散了众人,只留下萧煜一个,萧煜满怀忐忑地在一角等着,萧弋舟冷漠地盯着他,道:“以后,不得对寝屋喧哗。”
“是,是。”
看世子爷脸色,也知道吓得不轻,男人嘛,哪种时候不能轻易打断,这点道理同为男人的萧煜是懂得的,低头应了无数声事,才又道:“只是,萧煜奉夫人命,有句话不得不提点公子,男儿当重横行,志在四野,不于罗帷之中,请世子谨记。切莫,白日宣淫。”
“白日宣淫”一出,萧弋舟脸孔更冷,由红转白,半晌之后笑了一声,哂然道:“何时夫人与你说过这话?我今日才知,原来萧煜你也有皮里阳秋,我当真是委屈你了。”
萧煜连忙摇头道“不敢”。
萧弋舟拂袖而去。
近来世子爷火气重,先是无奈收下陈湛赐来金印,后又有先朝勋贵夜家子弟现身,再后来嬴妲为人所掳,桩桩件件都不省心。东方先生劝说大家切莫此时惹世子动肝火,不若让幽泉甘露,浇熄他的灭天火气,顺其自然好了。
东方先生说话玄妙之处,教人只可意会,不得言传,当下众人也都听懂了。
除了他们几个,只有濮阳达还是戴罪之身,虽然仍是不满嬴妲,但从他默许幸荣带走嬴妲那事之后,回来领了三十军棍,打老实了,已经是敢怒不敢言,发誓绝对不再为难嬴妲一下,日后必谨遵世子之命不敢有违。
推开寝房门,里头亮着两盏八角绯红灯笼,贴上了红色的彩纸。
萧弋舟注目了少顷,蹙了蹙眉头,将身后的门阖上了。
他走了过来。
嬴妲此时就坐在床上,她晓得换上红灯笼,却没将被褥也一并改换了鸳鸯戏水算了,萧弋舟的脸不禁意黑了,嘴角抽了抽冷凝着嬴妲。
他天生面容深邃冷峻,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但本身五官构成,都是夺天之功的精巧,柔晕打下来,便显出一丝令人错觉的温润。
嬴妲慢吞吞地、委委屈屈地将屁股挪了一下。
露出还算是干净的床褥,萧弋舟蹙眉,暂时不打断她的把戏。
嬴妲楚楚可怜地垂着纤长的睫羽:“有件事我要同你解释。”
他的眉心跳了跳。
“今日以前,我还是处子。可是,没有落红。”嬴妲将脸蛋快埋到颈窝处了,浑然没有感受到萧弋舟愈发黑的脸色,和愈发凌厉的目光,就在萧弋舟额角的青筋也跟着跳了跳时,嬴妲又委委屈屈抹了把泪,“虽然我不知晓为什么没有,但楚楚姐姐也说,不是每个女子都有的,我都二九了才交付初次,没有也是可能发生的……你别生气……”
原来她以为,他看不到元红,会怀疑恼火她曾与人有染。
萧弋舟的嘴角再度扯了下,他皱眉讥讽起来:“我生什么气?”
不生气?
嬴妲怔怔地抬起头。
他咬牙切齿地走过来,将嬴妲的胳膊一扯,压到胸口。
狠狠的几个起伏喘气之后,他冷冷道:“看不到,我也感觉不到么?当我是死的!”
嬴妲的脸贴在他的腹部,看不到男人忽然通红的俊脸,以及他半羞半恼无地自容的窘境。
第17章 赠书
之后嬴妲又被卷入了被褥里,被压着啃了一顿,只是还没动手,嬴妲的藕臂从被子里探出来,将男人的肩部又抵住了。
力量虽然弱,但这是一个抗拒的动作。
比起先前这女人说的愿意,她此时的抵抗更像是从心而发。
一切都是虚与委蛇罢了,这个狡猾的女人。
萧弋舟讥诮地笑了两声,他停了下来。“我不强迫女人,你说一句不愿意,即日起你便和棠棣换了房间。”
嬴妲一怔,她的房间,不就是在萧弋舟的寝房么?她蹙起了眉,自然是不能换的。
“公子,我愿意一回,两回,但是,是有头的……”她的声音卑微而怯懦,与记忆里趾高气扬的沅陵公主判若两人,一时倒让萧弋舟蹙眉无话,嬴妲撤回了手,将脸蛋埋了进去,含糊的嗓音飘了出来,“楚楚姐说,将来你会带我回西绥,这是一定的事。只是,将来,没有人能保证,你还会要我,公子,你真的会要我么?”
他拧着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嬴妲娇软的失落的嗓音再度飘了过来,“而且,我才知道,你有还未过门的夫人了。我跟着你,是当小妾,还是当暖床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