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
……
***
秋风萧瑟,偌大的院子里,井口边躺着一个湿漉漉的没了生气的人。
楚绥身量颀长,直挺挺地站在那,俊颜面无表情的像是一座木雕,周身冷冽的气息无止境铺天盖地地蔓延。
从来都是一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模样,收起笑意的时候原来也是那般的让人生畏。
丫鬟的哭声混杂着风声,楚绥听不见,他满眼都是那个躺在地上,浑身湿透的素衣女子。
她还是如他记忆里的好看,因为她是他的妹妹啊,当然是这世上最好看的。
“娆儿,别睡了,哥哥来了。”
女子没有回应。
“娆儿?”
楚绥怔怔往前,在走到离她一尺之内时,失了重心地跪坐在地,双眸无神地将手里的袍摆送到楚娆的手心,讷讷自语,“嗯?你睡觉不是最喜欢攥布条么,这次怎么不攥了呢。”
静坐了许久,他才缓缓伸手抚上女子的额髻,神色温柔地像是对待这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细致地将碎发一束束拢向耳后,露出一张和他有好几分相似的小脸。
但楚绥越看越觉得不像,他侧过头看向紫烟,“这个是我妹妹吗?你确定吗?”
“是吗?可是一点都不像呢。”
紫烟哭地泪流满面,“少爷,都怪奴婢,是奴婢没有守住夫人……”
“不是,你确定是楚娆么?”
楚绥看着躺在眼前,分明就是记忆中模样的女子,兀自摇头,“一点都不像,真的一点都不像她。”
“她笑起来,有弯弯的眉眼,脸蛋时常红扑扑的,动不动还会跟我发脾气。”
“我从没见过她这么安静过,一点都不像,她不是我的娆儿。”
“你不要骗我。”
紫烟没有再说话,只是对着那具尸体哭的更为大声,将风声都盖了过去。
楚绥的眼睛突然变的很痛,痛的看不清女子的脸,喉口的苦涩一路往下沉浸到心头,压的他快喘不过气,他阖上眼,眼尾终于濡湿一片。
【哥,哥】
【呐,你既然第一个认识我,我保证这一辈子,都护着你。】说好的护她一辈子,他怎么,没做到呢。
……
用腰间软剑,切下小块衣角,楚绥轻轻地将之放在了楚娆的手心,声音温柔,“娆儿,你要记得抓着哥哥的衣角,下辈子才能再找到我。”
“哥哥知道,在井里很难受是不是,别怕,哥哥都会替你加倍讨回来。”
紫烟看着面前跪在地上替夫人拢衣的男人,咬牙开口,“少爷,是大房的祁风,想轻薄夫人,夫人躲开,才……”
像是完成了使命,说完这些,紫烟颓倒在地。
楚绥摸摸楚娆的头,“嗯,我知道了。”
再抬起头时,他的嘴角奇异地扬起一抹弧度,看起来阴鸷狠厉,与平日判若两人。
紫烟看着楚绥走出院门后,拉住过路相熟的丫鬟,“环儿,我行囊里还有个布裹,你将它带给福源寺的心尘大师。”
环儿正看着尸体瑟瑟发抖,此时闻言得了解救一般,拔腿就走。
紫烟回过头看了眼地上的楚娆,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夫人,是奴婢没有守好夫人,奴婢自知有罪,如今将您的冤情说完,奴婢也觉得能有脸来陪您了。”
紫烟面色坦然地走上井边,扬头看了眼天边夕阳落日,像极了她第一次见心尘那日的金光熠熠。
若说还有可惜的,大概便是,她好久没见过他了。
紫烟惨然笑笑,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
……
翌日,整个广陵城全城鼎沸。
城中巨富祁家,大房的祁风,祁玉婉,祁姓庶女,庶子,但凡年轻子辈,无一幸免。
其中唯有祁风,双手双脚砍断,被折磨了一夜,丢入井中致死。
众家仆皆可作证,来的人,如阎王嗜血,拦他不得。
“真可怜 ,听说是替妹妹寻仇才杀的。”
“是啊,可这般明目张胆地杀这么多人,是要被朝廷处斩刑的吧,怎么就不能忍一忍,找旁人动手呢。”
“哎,亲妹妹啊,怎么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