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槊从魔界回来就让影娆去找来了判官给他带路,两人一路直奔地府,几个陪着的鬼差不知这位煞神要来做什么,一个个都警惕的和他保持距离,谁也不敢上前跟他搭话,只有影娆好奇的四下看着。
她重游地府,不但没有一丝惧怕之意,反倒像是个回老家的外嫁女儿,一路上对什么都好奇,总是去询问一旁把脸都要笑僵了的判官。
“我记得之前不是先到鬼门关,然后上黄泉路吗?那路尽头是忘川河,河上的奈何桥分叁层,上层红,中层玄黄,最下层黑。我当初就是被拉着走的最下层黑色,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还有从忘川里想要往上爬的。”影娆说着四下去看,问道:“现在怎么都变样子了?我们现在走的就是黄泉路吗?怎么没见彼岸花啊?”
判官满脸赔笑,道:“影娆姑娘,你说的那是人死之后才遇到的,也就是说那是从人界到冥界的路,而咱们现在走的是冥界内部,既看不到鬼门关,也看不到黄泉路。”
“原来是这样!”影娆不免露出失望的神色,道:“可惜见不到奈何桥和孟婆了!”
驰槊微微一挑眉,道:“你找她做什么?”
“没什么,想起之前我为了不喝孟婆汤还跟她打了一架,差点把她的摊子掀了。”影娆眼中显出一丝落寞,道:“如今想想实在没必要,有些事情执着了这么久,反倒是累了。”
这事若是放在从前,驰槊大概会嗤之以鼻的说一声“矫情!”可是此时的他却莫名看懂了影娆的眼神。
他皱眉,抬手照着对方的后背就是一巴掌,拍的影娆一个趔趄差点来个狗啃泥,满腔伤春悲秋的女儿柔肠顿时化成了熊熊怒火,恶狠狠的瞪着驰槊。
“出息!”驰槊道:“回去就给你找个比梓钰好的。”
影娆心头微微泛起一股暖意,可是肩膀传来的疼痛又让她气愤不已,只好磨了磨牙道:“谢了!不用!”
众人一路走到地府大殿里,只见那里十殿高悬,厅堂浩瀚,似乎是无边无际的一般。
十殿阎王个个面容狰狞,居高临下地从墙壁上高高悬挂的十殿上往下看,平白让人生出某种青面獠牙的感觉。
驰槊还清楚的记得,自己当年是如何大闹这里,最后惊动了地藏王这才被扔进了九幽受罚。而这一切似乎就像是在昨日发生的一般。
他四周观看只见头顶是永远不会放晴的星河万顷,脚下是拔舌油锅的十八层地狱,周遭是流转不去的叁千弱水。
走在其中,脚下明明踩着实地,却好似凌空漂浮一般,更是把下面扒皮抽筋、上刀山下油锅的,全都看得一清二楚,自己仿佛也会随时掉下去。
底下鬼差低沉萦绕的宣判声与大鬼小鬼歇斯底里的惨叫相映成辉,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判官脸色一变,对着一旁的小鬼低声呵斥道:“谁让你们把‘通地眼’打开的?这是待客之道吗?”
其实通地眼平时是不开的,殿里的人也看不见下面十八层地狱的事,只有罪大恶极的魂魄不肯就范时,才亮出来以儆效尤,显然,此刻却是来吓唬驰槊的。
影娆眼睛眯起,伸手去摸腰间的弯刀,却被驰槊一把抓住胳膊阻止了她的动作,道:“别冲动,我们是来办正事的!你出去等我吧!”
影娆狠狠的瞪了众鬼有眼,转身走了出去。
一切陌生又熟悉,而显然,此时的驰槊站在这里,早已经没了当年的煞气。
判官使了个眼色,两个鬼差飞快地跑了出去,一个搬来了椅子,一个上了盏茶。驰槊丝毫不理会下面的鬼哭狼嚎,只把这些当动态的图画,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椅子上,抬手抵住递过来的茶碗,瞟了一眼面前脸如纸糊的鬼差,脸上露出一个介于微笑和冷笑之间的表情。
“茶就不用了,”驰槊头也不抬地说道:“诸位下马威也下过了,谱也摆足了,也算是找回了点面子,我看大家都很忙,就抓紧时间说正事吧!”
十殿上十个声音迭加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和声,怒斥说道:“大胆,你本是九幽逃犯,地府念你身有冤屈不予缉拿,如今你竟如此无礼!”
驰槊目光平静地抬眼在十殿阎罗身上扫了一圈,又扭头看向一边满脸赔笑的判官,压着怒火轻轻地挑了一下眉,道:“我说了,我今天是来谈正事的,你们最好客气点!”
十殿又用那种十重唱的声音怒喝:“驰槊——!”
“是幽冥之主。”驰槊伸手召出弑神枪,狠狠的往地上一砸,冷冷的问道:“需要我把这里再砸第叁次吗?”
他的声音低沉却平淡,可偏偏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穿透了十八层地狱传来的呼号,震的整个大殿里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