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真死死地盯着楼阙,脸色由红到紫,越来越难看:“桐阶,你真的不肯娶我吗?”
楼阙看了她一眼,目光微冷:“陈四小姐,病要早治。”
“哈哈!”陈景真狂笑起来,“我就知道!你当然看不上我这样的,因为你正跟郑氏那个贱人打得火热!楼老爷子,您怕是还不知道吧?您那个‘贞妇’儿媳,手段可厉害得很呐!您若是再不下手管管的话,您这一大家子怕要被她一个人搞得乌烟瘴气了!”
郑娴儿心头一跳,耳中“轰”地大响了一声,眼前似乎也有些眩晕。
她不敢向楼阙那边看,只得尽力站稳了,耸耸肩膀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来:“这怎么又绕到我这儿来了?陈四小姐,我怎么不记得我跟你有这么大的仇恨?莫非那天糟蹋你的人不是二哥,而是我?”
“胡闹!”楼夫人呵斥了一声。
郑娴儿扁了扁嘴,向楼夫人撒娇:“媳妇蒙冤受屈,请太太做主!”
陈景真“呵呵”地笑了:“三少奶奶,你开始慌了!”
楼夫人手中的珠串“啪”地一声扯断了,佛珠四散,撒了一地。
楼阙皱了皱眉,起身走上前来:“母亲息怒。陈四小姐病中胡言乱语,并无恶意,母亲不必跟她计较。”
楼夫人阴沉沉地向陈景真瞪了一眼,然后抬头看向朱金蓝:“闿儿媳妇,你这个妹妹带回去吧!多叫几个婆子守着她,她若是管不住这张嘴……”
朱金蓝立刻意会:“太太放心,真儿这是郁结于心,喝两剂安神的药就好了,没什么管不住的!”
“嗯,那就好。”楼夫人放心了。
深宅大院里,要管住一张嘴,简直不要太容易。
陈景真虽猜不到表姐要怎么对付她,却已本能地察觉到不妙。
于是她干脆豁了出去,连抓带咬地打退了扑上来抓她的婆子们,大笑着向楼阙吼道:“好个言行合度的翩翩君子!你装正经装得这么习惯,怕不是一日之功吧?要不是昨日撞见你画郑氏的春宫图,我怕还真要信了你的邪!”
“什么是‘春宫图’?”郑娴儿一脸茫然地向楼夫人问道。
楼夫人瞪了她一眼,厉声向婆子们喝道:“还不快把这疯子拖下去!”
郑娴儿见楼夫人不理她,又将茫然的目光投向楼阙:“五公子会画画吗?昨天你画我了?”
楼阙清咳一声,带着恰到好处的尴尬:“并无此事,三嫂不要把疯言疯语当真。”
“哦。”郑娴儿似乎刚刚意识到不对,低下头有些无措似的扭着手里的帕子。
这时陈景真已被婆子们拖到了门口,她却硬是死赖着不肯走,像个真正的疯子一样又哭又笑:“你们两个还真会演!你们是吃定了我拿不出证据是吗?楼桐阶,此刻你敢不敢让人到你的卧房里去,把那副山水园林的刺绣拿过来给大家看?那是三少奶奶的针线没错吧?那上面绣了什么字,要不要我替你念出来啊?‘我这里软玉温香抱满怀,阮肇到天台……’”
这次婆子们终于伶俐了些,没等她念完便一巴掌拍了上去,把她给砸晕了。
堂中终于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楼闿挣扎无效,已经死猪似的被孟家兄弟拖走了。朱金蓝的脸色苍白得不成样子,临走之前还哑着嗓子向楼夫人劝慰了两句:“真儿是真的疯了,今后我一定关住她,不会再叫她胡言乱语。她刚刚说的那些混账话,太太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二爷虽糊涂,平时却也只是跟几个丫头胡闹些,至于五兄弟和三弟妹两个人……他们的品性如何,太太心里都明白的。”
“你去吧。我自己的儿子儿媳妇,我还是信得过的。”楼夫人攥了攥她的手算是安慰,又转头向丫头金珠嘱咐道:“好生照料着你家奶奶,她自己的身子重要,叫她别操劳了。”
朱金蓝抆着眼泪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胡氏也忙扶着安姨娘起身告退。
郑娴儿看见胡氏没有嘲讽她就走了,一时倒有些诧异。
丫鬟婆子们分头出去送两边的少奶奶,堂中终于空了下来。
楼老爷子深深地看了楼阙一眼,丢下一句“别忘了你的身份”,然后就拄着拐杖慢吞吞地走了出去,挺苍老挺疲惫的样子。
郑娴儿心下正感慨,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忙站起来向楼夫人告辞。
楼夫人却叫住了她,又吩咐瑞儿带了小枝出去。
郑娴儿忽然觉得有些紧张。
她不由自主地转身看向楼阙,却见他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唇角甚至还带了几分浅浅的笑意。
“太太是有话要吩咐吗?”郑娴儿强作镇定。
楼夫人手里捏着一颗佛珠捻来捻去,许久才哑声问道:“是真的?”
郑娴儿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本待否认,却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干涩得厉害,竟是紧张得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即使先前被装棺活埋的时候,她也不曾慌成这样!
惊恐,无措,愧疚……却并没有后悔。
尝试了许久都没能说出话来,郑娴儿只得求救地看向楼阙,缓缓摇头。
不能承认,也不必承认!
无凭无据,这件事还是可以瞒过去的,只要牙关咬紧了就好……
楼阙领会了郑娴儿的意思,微微点头示意她放心,然后坦然地抬起头来,向楼夫人淡淡一笑:“真的。”
第47章 咱们分开吧!
静得吓人的宁萱堂中,郑娴儿独自面对着脸色阴沉的楼夫人,心中惊疑不定。
她想不通,明明可以遮掩过去,至少可以死不认账,楼阙为什么那么容易就认了?
她更想不通,认账的明明是楼阙,楼夫人为什么会把楼阙撵了出去,独留下她在这里?
莫非……是想让她一个人承担罪责?那么楼阙呢?他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是不是表示他已经放弃了她?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饶是郑娴儿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此时竟也觉得心里十分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