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出去,吴奶奶第一个回转身,挽着钟玉琴的胳膊,笑眯眯道:“都别在外头了,天怪冷的……呵呵,从他父亲那时起,再到海港,又到戈子……男人们都恨不能飞得更高走的更远,不想让自己难受死,就只有习惯离别,习惯了,也就不难过,不伤心了。”
离别苦……又岂是一个‘习惯’能完全化解消除的?
更何况,这一个‘习惯’,简单两个字,其中又包含了多少眼泪酸楚、思念忧心……想一想都觉得手指发冷了。
小秋动了动嘴唇,有一句话在她的喉咙里打碎了个几个转儿,终究是没能说出来——为什么是女人去习惯男人?她更想知道,若是女人自己就能高飞云端,是不是就能看得远……那样的话,离别是否就不存在,或者少一些呢?
第七百八十五章
这问题终究有些太倔强冷硬,老人们恐怕不会喜欢,小秋没有问出口,转而扪心自问:她能像吴奶奶一样,强迫自己去‘习惯’某个男人么?无条件地附和、迁就?她恐怕……不,她是一定做不到的。若是意见背离,理念迥异,哪怕暂时凑合在一起过日子,也终究无法长久,最终还会像上一辈子那样,只能走向离婚一条路。
上一辈子的婚姻短暂,感情也谈不上多炽烈,两人离婚也算是和平分手,即便那般,离婚终究不是个令人愉快的经历,特别是社会对离婚的女人都往往抱着某种偏见,特别是主动提出离婚的女人……一个字‘作’,两个字‘作死’,四个字‘不作不死’……
心绪烦乱,纷杂而至,最终在小秋心底化成一声叹息。
关于男人,关于婚姻,与她都太早了些。她也没必要提前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吓唬自己,这一生已经有太多的不同,她的生活正朝着越来越好的轨道上前行。她能把学习工作做的小有成绩,那么,她同样相信,将来面对感情、面对婚姻,她同样信心满满,从容应对。
赶集、做生意,一天下来,所有人都很累了。
送走吴海港,众人转回来,小秋安排几位老人和爹娘、小舅妈都去休息,她带着小的们收拾饭桌、房间,收拾整齐利落后,这才各自回房安置休息。
转过天来,已经是腊月廿七。
二十七,宰公鸡。
王家自己就有养鸡场,王利民隔三差五地又爱去下套子捉野鸡,所以他们家从来不缺鸡肉吃,门口的大缸里还存着三只呢。但大过年讲究个丰富圆满,于是王利民一大早出去一趟,又带了十只鸡和两只大鹅回来,直接找人杀好、拔干净毛的。
宋胜书带着宋秀莲去了兆丰园,做最后的整理、打扫工作,然后给员工们发红包,放假过年。
钟玉琴则带着小秋乔西,并一个凑人数的孕妇刘芳芳,开始发面,动手蒸馒头。
北方冬季寒冷,面团不易饧发。但家里有炕的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一大早,钟玉琴就将他们房间的大炕收拾出来,搬走被褥和草席,只铺上一层油布,用干净的湿毛巾把油布表面抆了两遍,片刻干燥后,就变得特别滑腻舒服又干净了。四五口大号的缸盆和好面,用盖帘盖住,在炕头上一字儿摆开,然后用被子盖住保温。
和好面,钟玉琴走到外屋做饭,就发现小秋已经生了火,钟玉琴淘米下锅熬着,然后开始擀饼。葱花油饼、萝卜丝酥饼、麻酱酥饼、花生碎麻酱酥饼……老太太心情好,将做点心的一点点小技巧用在做饭上,竟一口气做了六七种口味的饼出来,大的油饼几乎和锅的直径差不多,小号的麻酱酥饼和花生碎酥饼却只有巴掌心大小,大小不一,外形迥异,却同样的美味,因为刚出锅,饼是热烘烘的烫手,油饼柔韧,酥饼酥香……一起端上桌,大家根据各人喜好挑选,不怕你挑剔,总有一款美味征服你。
众人都起来吃了早饭,炕头上的面也发的差不多了。
钟玉琴带着小秋乔西,又有吴奶奶和刘芳芳友情赞助团,关键的是,还有秦戎和成江成河三个青壮团是力量担当,最后,还有三个小夏、小冬和成贵三个凑热闹的……男女老少挤了一屋子,钟玉琴、吴奶奶、小秋乔西都脱了鞋上炕,三个青壮在炕下搬凳子坐了一排,至于刘芳芳和三个小的,则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凑热闹说话加旁观。
炕上早已经摆开两个特大号的面板子,每一只都有两米多长一米多宽,钟玉琴和小秋娘俩合作,把发好的面从盆子里揪出来,裹上干面粉揉搓至不沾手,之后不断加面粉不断揉,这活儿最吃力气,自然交给炕下边的三个青壮劳力。等三个青壮把面粉揉至触手硬实却有弹性,面质细腻柔滑,表面光洁就算完成了,剩下的工作再次交给女人们。
钟玉琴有做点心的功底,又蒸了几十年的馒头,这一套繁琐的工序对她来说早已经驾轻就熟。就见她接过成河手上的面团过来,笑呵呵地夸一句:“大河这孩子实诚,这面团揉得细软,这样的面蒸出来的馒头哪能不好吃呐!”
边说着话,手底下动作却不懈怠,利落地把圆滚滚的一团面搓成一根粗粗的长条,然后用手从长面条上揪下一团团面,就是揉馒头的剂子。小秋在另一个板子上复制着钟玉琴的动作,只不过她手底下不够娴熟,不会用手揪剂子,而是用刀切的。剂子弄好,乔西、吴奶奶、乃至刘芳芳、小夏小冬成贵都齐上阵,大手小手一起开工,一人一团面积子,揉搓、团弄,最后变成一个个半圆形的白面大馒头。
鲁北地区的馒头个头没有胶东那么夸张,钟玉琴揪的面团差不多都在一斤左右,小秋切的面团大小不太均匀,略有大小,却也在一斤左右……哈哈,不过就是左右的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