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一大师——”
“少与我提什么明一大师,都到这个时候了,你竟想着糊弄我。方才我问阿遥的时候,她也是一副支支吾吾的模样,连个囫囵话都说不齐整,如今你也是这样,合着都打量我耳聋眼瞎,没有几天好活了不是?”
范尚书赶紧赔罪:“母亲消消气,身子要紧,是儿子的不是,儿子给您赔礼了。”
说完,范尚书也是苦着脸:“母亲,您有所不知,这事是成王府那边不让说,也没给我一个准确的口信。当初是我不对,一时间鬼迷心窍了才同意了这桩糊涂事,如今侄女也找回来了,别的事,便这样算了吧。”
“我如何不是这样想,可是县主那儿,终究,终究是当了我这么长时间的孙女儿。”老夫人面上隐隐有忧色,她对先前的阿遥也是上了心的,这突然之间说没就没了,叫她心里也不好受。
别说小孙儿念着了,她也念了好长时间呢。
范尚书劝慰道:“母亲您别多心,县主那边并没有多少事。她本就是成王那边的人,如今也不过是换了个身份,便是不在京城了,依着成王对她的偏疼,还会叫她受委屈了不成?”
范老夫人也知道今儿问不出什么了,听到儿子这样说,仔细想想也觉得如此。
半晌,才终于听到老夫人说了一句:“你说的不假,是我想左了。”
这事,也就算这么过去了。
阿遥可不知道为了她的事,范家还掀了这么一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风波。她自打脱离了范家阿遥的身份之后,整个人都觉得轻便了许多。
如今,她已然不用做别人,也不必心怀愧疚,总觉得对一大家子的人都有所亏欠。
这一晚上,阿遥又好眠了一夜,待第二日早上,阿遥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凉了。
她这才清醒过来,如今已经不是在京外了,萧翎要上早朝,自然不能每日陪她早起。阿遥心里忽然又是一阵失落,无声得叹息了一会儿,对着外头叫了一声。
秋霜映雪两个早就候在了外头,听到声音,赶紧就进去了。
阿遥这回回来也是猝不及防,加之突然变了身形,府上都没有换洗的衣裳。昨儿叫人紧急去做的呢,又没有置换妥当,是以今儿进宫穿的行头,还是从外头带回来的衣裳。
好在这些衣裳也才置办不久,都是新的,穿出去也极为妥帖。
映雪给阿遥换上了一身藕色撒花长锦衣,腰间坠着一枚碧玉禁步,再梳上精致的倭堕髻,淡扫蛾眉,留着额间的印迹,顷刻间便有了万千仪态,桃李之姿。
收拾得快要妥当的时候,映雪却对着阿遥脖子上挂着的两块东西发了难。
“姑娘,要不您将这绳子解下来吧,奴婢给您带个璎珞圈,刚好配您的衣裳。”
阿遥赶紧捂住自己的宝贝,道:“这可都是贵重的东西,解不得。”
“那皇上给的令牌也就算了,好歹也是御赐之物。可另一块,明明就是黑石头。小时候带着还是个趣味,这会儿若是还带着,该被别人笑话了。”
任凭她如何说,阿遥都不松口。
最后映雪没办法,只得哄着她,先将那令牌摘了下来。这么大的一块东西,哪会有人往脖子上挂,孩子气不说,还尤其的重。
摘了之后,映雪又给她挂上八宝璎珞圈,对着镜子比了比,赞道:“姑娘今儿进宫,一准将那些王妃侧妃的都压地喘不过气来。”
“何必得是今儿进宫,往常姑娘进宫的时候,难不成她们就有喘气的机会了?”秋霜说的分外自豪,她们家姑娘,那可是后宫一霸,连皇后娘娘都没有怕过。
映雪莞尔一笑,道:“我说的可不是这意思。”
她们俩说说笑笑,阿遥都半听不听的,没什么精神。明明昨晚上睡的挺好,可是起床之后,还是觉得困地很。
等一切弄好后,阿遥才带着人大剌剌地进了宫。萧翎因担心阿遥,早就在宫门前候着了,等到马车进来之后,亲自上前将人接了出来。
两边的太监虽说一直跪在那儿,可眼神都若有似无地往这边瞟。一来不晓得眼前这女子是谁,二来闹不清成王殿下为何这般体贴。不是有传闻,成王殿下只对嘉宁县主笑脸相待吗,这么快就换人了?
萧翎未曾理会两边人的目光,他知道阿遥不善走路,原想抱着她,可如今的阿遥已经不是五六岁了,直接抱过去,恐怕会更引人注目。无奈之下,只好又叫人搬来小轿,将她放上去坐好,这才安了些心,带人去了太极殿。
按理说阿遥是不能坐这轿子的,可没办法,谁叫她有个能干的夫君呢。越想越得意,阿遥摸着肚子,真正觉得此生无憾了。若不是怕小太监抬不起来,她还真想将萧翎也拉进来呢。
两刻钟后,一行人才到了太极殿门口。
德公公早就等候多时了,见到阿遥,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两眼,也未说什么,只领着他们去了内殿。
阿遥对这里熟门熟路,踏进内殿的门,就瞧见皇上站在那儿,眉头皱成两条虫一般,一脸古怪地看着她。
“阿遥?”
他语气里还带着极大的不确定,试探着问道。
阿遥脸一僵,缓缓地点了点头:“不错,正是本县主。”
皇上走过来,围着阿遥转了两圈,稀罕道:“你竟然变得这般苗条了,真是女大十八变。”他还以为,阿遥纵使长大了也该是个小胖墩的。
皇上有些不开心,心情瞬间低落,他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他在熟人面前,一般是不会掩饰心情的,心里怎么想面上就是这么摆的。阿遥一眼就看穿了,笑话道:“皇上,这种事,看开了就行了,不必太执着。”
“去!”皇上不满地骂了一句,不过心里也定了下来,这样没皮没脸的,可不就是那个阿遥么,没认错,不会认错的。
“你们俩真是不像话,都这样了,竟然还瞒着我。”
之前萧翎离京的时候,明明有许多次机会可以跟他说清楚的,可偏偏一个字都没有透露。阿遥也是,这一个两个,都是没良心的。
阿遥谄媚地笑了笑,道:“若是早说了,那也就没什么趣味的,这般才显得惊喜么。”
“还惊喜,明明是有惊无喜。”皇上看了一眼阿遥的肚子,转而又道,“也就看在小皇孙的份上,否则,朕都替你们丢人。”
阿遥反正脸皮厚,怎么说也不觉得好不意思。
几乎话之后,几人之间的气氛也好了许多。皇上性子好,且与阿遥说得来,从前都是极为亲近的。可那毕竟是从前了,如今阿遥看着长大了,皇上怎么也得避讳一下,较之从前,少了几分随意。
阿遥也看得出来,虽然惋惜,可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