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翌日清晨动身, 抵京时已近年关。恰一场大雪下了彻夜,入京时便见四处银装素裹,红墙绿瓦上覆了厚毯般的洁白。
“可以玩雪啦”阿婧入了府便往花园里冲。他们这些日子不在府中, 下人们纵使常要进屋打扫, 人来人往的时候也比平日少了许多。园中便积了一层完美的白,有很大一片地方一个脚印也没有, 正适合玩雪。
苏衔一刻也闲不下来,一入府便有事要他打理, 谢云苔便陪着苏婧玩了会儿。约莫傍晚时分, 周穆匆匆寻来, 在月门边一张望,走向谢云苔“夫人。”
“穆叔。”正陪苏婧堆雪人的谢云苔站起身, 周穆道“安西王那边来人, 似是想现下请您和相爷进宫一叙, 相爷让我过来跟您知会一声。”
“好。”谢云苔颔一颔首,摸摸阿婧,“雪人一时半刻也化不了, 等娘回来再陪你堆好不好”
“好”苏婧爽快点头。她原想的是若娘要出门去忙,她自己堆完也可以,但娘既然愿意回来陪她堆自然更好。
谢云苔便随着周穆去了书房, 苏衔也正打算跟着来者一道出府, 见了她,理所当然地牵住手“走吧。”
安西王差来的宦官低头避了下,毕恭毕敬地随着二人出去。二人一道上了马车,谢云苔薄唇紧紧抿着, 一语不发。
苏衔修长的手指支着太阳穴,悠哉地看她“你紧张啊”
“自然紧张的。”谢云苔轻道, 跟着便又不言了。她还记得他们成婚时众人无不反对,九五之尊便是其中之一。
“没事哈。”苏衔撇一撇嘴,凑过来,在她侧颊上亲一口,“谁敢说你半句不好――”
谢云苔抬眸看他。
他促狭一笑“老子烧了紫宸殿。”
谢云苔“”
不多时,马车便在宫门口停下了。姜九才早已亲自带着人候在宫门口,见了二人忙迎上前“大人。”
苏衔一马当先地先下了车,姜九才身边的宦官刚要上前搀扶谢云苔,被他先一步伸手挡下。谢云苔搭着他的手下车,二人一道入了宫门。自宫门处到紫宸殿也不算太远,但到底刚下过雪,宫道纵使清扫过也残雪难免,这一路便走得很慢。
谢云苔不自禁地慢慢有点冷了,忽而一股热流从他掌心灌来,温温缓缓地渐将寒意趋开,她侧首看他,他衔笑“暖和了吧”
她点头,他跟着就要抱她“抱着会更暖和啊”
“”谢云苔猛地一避,低斥,“别闹”
“嘿”苏衔悻笑,也不强抱,乖乖随她继续走了。
他们步入紫宸殿大门的同时,宫人们便会意地向外退去。走进内殿,安西王先看过来,颔首“二弟。”又看看谢云苔,“弟妹。”
“殿下。”谢云苔朝他福了福,视线低垂着一划,扫到九五之尊正端坐于御座,行上前几步就要下拜,被苏衔从身后拽住胳膊。
苏衔“小苔有着孕呢,算了哈。”
“”皇帝无奈地睇着他,摆手,“坐吧。”
“谢陛下”谢云苔只得去落座,苏衔在她身边坐下,皇帝看看谢云苔,道“待这孩子生下来,若是女孩,朕封她个郡主;若是男孩,朕”
“别。”苏衔挑眉,“拉倒,打住。”
皇帝面色阴沉,苏衔啧声续道“说好的哈,咱该怎么过怎么过。我又没封王,我闺女封个郡主像话吗”
皇帝“朕是为孙儿孙女的前程着想,你这当爹的怎么回事。”
“我这当爹的还不能为自家孩子争个前程了”苏衔鼻孔朝天横得可以,“我废物”
“”皇帝只得作罢,冷着张脸继续看折子。苏衔缓和几分面色,打量着他问“解药管事”
“嗯。”殷临曜颔首,“父皇与四弟服了解药都无大碍了,御医说只消再调养些时日便可。”
苏衔点点头“殷临晨呢该招的都招了没”
“供认不讳。”殷临曜说着锁眉,“只是他一直说想见你,我们问他何意,他皆不肯说,只看你愿不愿意见了。”
“见个屁啊,准是一堆废话。”苏衔啧一啧声,转念又道,“不过见见也行。”
殷临曜自听得出他别有想法,问道“怎么说”
苏衔轻哂“哎,诈尸爹。”
“”皇帝抬眸,“嗯”
苏衔“暗营归我的旨意还作数不”
皇帝想了想“作数。怎么”
“我去见他,他以后就归我们暗营收拾,行不行”苏衔淡声问,殷临曜与父亲视线一碰,不约而同地想到暗营那些千奇百怪的收拾人的法子。
父子两个皆沉默不语,半晌,殷临曜幽幽开口“二弟,他毕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