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泊河出城的河口两旁,各有一片两人多高的芦苇丛,芦苇丛不算大,但藏一条船已是绰绰有余。
头枕着*的船板,谢霄心无挂碍,已然睡着。
岑寿只闭目养神,双耳一直留意着周遭的动静,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声响。
头靠在船舷上,今夏从芦苇叶的间隙中仰头看夜空中的银河,找了找织女星,又找了找牛郎星,想着现下陆绎在岑港不知在做什么,也不知何时才能来新河城与她会合,不由无声地叹了口气。
从怀中把姻缘石掏出来,在手中轻轻摩挲着,大概是带在身上的缘故,黑润的石头触手生温,反射着点点星光,瞧着似有灵性一般……
“你,真的能护佑我和陆大人在一起么?”她瞧着它,心道,“你一定要有用才行,这是大事,可不能糊弄我!”
今夏把姻缘石放在手心上,絮絮叨叨地在心里叮嘱了半日,岑寿眯缝着眼睛瞥了她好几眼,她都浑然不觉。
到了丑时三刻,不远处隐隐传来船破水之声,岑寿推醒谢霄。
谢霄掬了捧河水激面,瞬间清醒过来,悄悄拨开芦苇叶望去——果然就是董三的船,因船上还放着一盏提灯,模模糊糊能看见董三的面容。
待董三的船驶远,谢霄才把船划出芦苇丛,不愧在水上长大,他划船的技艺了得,船无声地远远地跟着董三的船。
将至河心时,董三的船停了下来,他举起提灯,以衣袖为罩,一明一暗闪过两长两短。片刻之后,远处也有灯光明暗呼应……
两船相互驶近,不多时,便会和在一处,董三似与来者商谈了些事情。
“咱们怎么办?现下上去抓他们?”谢霄蠢蠢欲动。
“不急,再等等。”
岑寿冷静地观察。
今夏目力不及他二人,只能看个大概人影。没多久,两船各自划开,董三仍是沿着来时路径返回。
“别管董三,先去追那条船!快!”今夏赶紧低声唤谢霄。
在沉沉夜幕的遮掩下,谢霄让船无声地绕了个弯,错开董三的船,朝接头之人的船直追过去。
那船顺流而下,行得甚快,谢霄追得急,最后已顾不得水声。船上之人似有所察觉,回首望了好几次,然后将船桨划得飞快。
“他发现了,快!”
既然已经被发现,岑寿遂操起另一只船桨,朝前猛划,巨大的水声轰轰直响,小小的船简直就像在水面上飞起来一样。
已经没桨了,今夏只能趴在船舷边,拼命用手划水。
很快两船相距不到三丈远,船上之人转过身,右手一扬。
“小心!”岑寿眼尖,赶忙喝道。
谢霄反应甚快,听暗器破空之声,举桨阻挡,暗器细如牛毛,瞬间没入木桨之中。
岑寿运起内力,将船桨掷出,正中那人背心。这一击力道甚大,那人吃疼,扑倒在船内。谢霄紧划几下,两船靠近,岑寿飞身跃入船中,趁着那人还未起身,便制住了他。
“别让他转过来,当心他嘴里含暗器。”
今夏也跃过来,尚记得上次阿锐吃的亏,连忙提醒岑寿。
岑寿以手钳住那人的后脖颈,微一用劲,那人喉咙间顿时发出干呕之声,又听得叮叮几声,果然从嘴里掉出三枚细针来。
“果然阴毒!”岑寿狠狠道。
谢霄拽着船绳跃过来,看见倭寇吐出来的细针,想起上次的事情,恼怒之极,对着倭寇就是一脚:“敢暗算爷!活腻味了你!”
倭寇抬起头来,口中叽叽咕咕说了一长串东洋话,顿时三人都有点傻眼。原想着从倭寇口中套出线索,可他们三人没有人会东洋话,这下可麻烦了。
“别给爷装啊!”谢霄又是一脚踢过去。
那人鼻青脸肿,又是叽叽咕咕说了一通东洋话。
今夏烦恼地推了推额头,问岑寿道:“你家大公子就听得懂这话,你会不会?”
岑寿犯难地摇摇头。
“现下怎么办?”谢霄问道。
今夏手一挥,果断道:“打晕了,先绑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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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别院上上下下也没找出个懂东洋话的人,那倭寇被捆此地,问不出话来,还得浪费吃食喂他,着实叫人心疼。今夏与岑寿商议半日,最终决定将此事禀报驻扎在此地的戚将军。戚将军与倭寇交战多年,军中肯定有懂得东洋话的人。
两人遂往军中去,被挡在营外,一问之下才知晓戚将军率军往台州去了,三日五日也未必回得来。
“请问,如今城中是谁主事?”岑寿问道。
“城中之事你们自然该去衙门。”
今夏问道:“若是发现了倭寇踪迹呢?衙门里头衙役有限,怕事的多,只怕不会管。”
看守营门的军士思量片刻:“你们不妨向戚夫人禀报,她会有所决断。”
“戚夫人?”今夏一怔,“哥哥你指得是戚将军的夫人?她能管倭寇的事?”
向一个女人禀报,岑寿本能地皱了皱眉头,也觉得甚是荒唐。
似乎早料到他们会有此反应,军士笑了笑道:“你们信我便是,眼下城中能做主的,敢做主的就只有戚夫人了。”
今夏与岑寿将信将疑,向军士问明了戚夫人所住之处,便寻过去,好在就在近处,行不多时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