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收的菱角肯定比今年还多,”冬生怕她一个人搬不动木盆,就走上岸。身上的裤子一旦离了水面,就沾在了腿上,水跟淤泥顺着腿脚往下淌。
麦芽瞧着另几人也是大腿以下,都在水里泡着。等会要回去烧些水给他们洗洗,再弄些白酒驱驱寒气才行。
塘里的莲藕只挖了一半,可光是这一半也不少了,每家分了足足有十斤呢!林德寿提议说,莲藕一旦从塘里起出来,不能放的太久,就算不坏,也得风干了,不如等到快过年时,再把剩下的一半起掉,留着过正月的时候吃。
菱角倒是起完了,这东西不能在菱角秧上搁太久,一旦菱角成熟了,就会从秧上脱落,掉进水里,到时可就捞不到了。
在他们活快干完的时候,麦芽就带着几个小兵小将,回了家。先让李氏烧了一大锅开水,原本准备着让大头跟去黄家跟林家替他们取衣服的。
可还没等出门,黄氏背着两个小娃就过来了,林氏也来了,她家林娟早会走路了,只要拉着就成,黄氏的两个小娃也会走路,可这两小子懒的很,非得让黄氏背氏,好在林氏空着手,就让她帮着抱一个。
林氏一进门,看见院子里堆的莲藕跟菱角,满脸欢喜的道:“哟,收这么些哪,这得吃多少顿才能吃完哪?”
李氏从厨房出来,拍拍身上的草屑子,招呼她们进来坐,让大头去堂屋里搬了凳子,“这不是还有你们呢吗?咱们几家分分,回头你们也背着回去烧。”
林氏也不客气,把小宝放下地,这小子看见牛牛他们在那玩,着急忙慌的跑去了。黄氏也把怀里抱着的大宝松到地上。小娃见小娃,格外亲切。
林氏笑呵呵的道:“既然他李婶都这样讲了,我也不会跟你客气,回头等我家羊宰了,给你家送些羊肉过来。”
麦芽接过大头拿来的凳子送给她俩坐,“婶子,你家才养了一只羊,杀了肉,还是留着自己家吃吧,我们在客栈要想搞到羊肉,还是很容易的,回头你们要是想要啥新鲜菜,也只管跟我说。”
黄氏道:“麦芽当了老板娘,讲话都不一样了,好阔气的,你要真是路子广,就给你黄大哥说个媳妇呗!他要是再说不上媳妇,可就得打光棍喽!”
李氏笑道:“大全是顾着生意,又不是找不到婆娘,你别瞎说。”
黄氏笑的很无奈,“这做生意跟娶媳妇又不冲突,给他介绍了那么些个,可他就是不同意,真是不晓得他到底要找个什么样的,我现在都不能看见他,一看见他,就烦的不行!”说起儿子的亲事,黄氏是百般无奈,万般操心。这些话反过来倒过去的讲,连她自己都听烦了。
林氏摆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你在这儿叨咕这些事有什么用啊,好心情都叫你搅坏了,行了行了,烦心的事回头再说,麦芽啊,快烀些菱角出来给我们尝尝,把你黄婶的嘴堵上。”
麦芽笑道:“菱角刚刚下锅,过会就能吃了,我再去洗些莲藕,回头给你们做个糯米藕,可甜着呢!”
林氏自然是没吃过她所说的糯米藕,不过听着应该挺好吃的,“那成,牛牛我帮你看着,你快去做吧,有啥要帮忙的,只管说。”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你看着他们几个吧,”现在还没到烧晚饭的时间,但是麦芽想到他们几个在水里泡着,便琢磨着烧个锅子,烧辣一些,配上酒,才能达到最好的驱寒效果。
大锅里烧着开水,就等他们回来洗澡,小锅里烀着菱角。没有锅可用,麦芽只得另外起了个炭炉子,到里屋拿了块晒干腌过的兔子肉。
里屋的梁上挂着两个风干的兔子,剥了皮毛,风干的时候,在外面抹了一层调配好的酱汁。等到风干,那酱汁便融进兔子肉里了。
这两只兔子可不是李元青,上山猎的,他都不在家,哪有时间上山打猎。这是哥哥在果园里无意中打到的,送了两只过来给他们。马上要到腌咸货的时节,也是麦芽为啥选在这个时候回来的原因。
兔子肉用开水泡软了,再剁成小块。麦芽又从廊檐下挂着的干红椒绳子上,扯了好几个干红椒。都是自己家菜园的红椒,到青椒变红的时候,窜起来,放在廊檐下,让它慢慢风干,而不是爆晒。要是爆晒的话,会把红椒晒的焦脆,一碰就碎了,哪还能烧菜。生姜也要多切些,等会把兔子肉跟红椒和生姜搁在一起爆炒,一定得炒出辣香味,期间不能加水,连酱油醋都不搁,完全是干烧,这样能让兔肉充分吸收辣啦,等干烧的差不多,再兑水。想着刚刚大花拿了豆腐,麦芽便又切了些豆腐搁进锅里,一块慢炖。
头一年的洋葱快完了,不过菜园里春上种下的洋葱要收获了。看着他们还没回来,抬回来的莲藕也不用洗,有淤泥裹才是最好的,淤泥可以在一定时间里,保护莲藕不会被风干,也不易烂。
前世城市里卖的莲藕,又是用水泡,又是拿矾进行漂白。看着白白嫩嫩,颜色很好看似的。其实不然,家里水塘自种的莲藕炒出来口感爽脆,即使是老藕节,也不会吃出苦味来。
想着要做些糯米藕给他们尝尝,但是此时做恐怕来不及,得等到晚饭一起吃了,不过但糯米得要先泡上。麦芽想着缩短泡制的时间,就用温水泡,而不是凉,等到将糯米泡开,就能填进藕孔里了。接下来的步骤也不难,
乘着他们还没回来,麦芽便扛了铁锹去菜园起洋葱,大头很懂事的过去帮她的忙。
小豹其实一点都不想带四个小屁孩玩,特别是林娟,性子又急又暴躁,稍稍不如意,又是哭又是闹的,大宝跟小宝也皮的很,要么就跟林娟抢东西,要么就这里戳戳,那里捣捣,一刻都不得闲着。反倒是牛牛最乖,小豹不想理他们三个,就拉着牛牛到廊檐下玩。
麦芽临去菜园时,叮嘱李氏带看着锅里的菱角,这东西好烀,水滚了之后,稍稍温一会,就能捞出来吃了。
早在下锅之前,李氏就把嫩的跟老的菱角分开了。老的菱角在吃的时候,事先用菜刀切开,免得用牙咬,再把牙硌坏了。
锅里捞上来的菱角有一大盆,林氏看李氏拎的费劲,便过去帮忙,又从井里打了水上来,把菱角倒在井水里泡凉。
黄氏卷了袖子,道:“我也来帮忙,不能光坐着,看你们几个在那干活。”她去厨房拿了案板跟菜刀,就搁在院子的大桌上。
李氏笑道:“这有啥多干少干的,他黄叔不也在后面帮忙嘛,对了,你们家定下啥时候杀鹅吗?回头跟我说一声,我也去帮忙,以往我腿脚不好,尽让你们帮忙了,如今身子好些了,自然得好好谢谢你们才是。”
林氏道:“瞧你说的啥话,咱们几家说什么谢不谢的,你自己刚才不也都说了嘛,乡里乡亲的,说那些可就生份了,既然你身子骨好了,改天我家杀鹅请你去吃鹅杂锅子,去年在你家,麦芽烧的鹅杂锅子可好吃了,今年杀鹅的时候,麦芽要是在家,让她也去帮着烧。”
鹅杂锅子,就是杀鹅的时候,不能腌制的鹅内脏,比如接下来的鹅血,加一点水,加些生姜,连着碗搁在锅里蒸熟,回头烧的时候,跟豆腐似的划开,放汤锅里煮着就成。还有鹅肝,鹅心。鹅肠子得留着,回头栓鹅肫时用得着。
黄氏也道:“他李婶,你就是不说,我也得请你,你瞧瞧我家这两个皮货,我真是被他俩缠急了,别说杀鹅了,就是喂鹅,都得乘他们睡着,要不然给他俩瞧见了,就得把鹅撵的到处跑,所以啊,我就想着干脆把鹅都杀算了,往后应该没暖和天了,要不把鹅腌咸一些,省得腌不好再给弄坏了。”
这腌咸鹅是最讲究经验的,因为鹅肉远比鸭肉来的厚实,两只鸭子也顶不上一只鹅大,特别是榆树村土生土长的大白鹅,大的能长到十几斤。鹅大,鹅肉也自然也厚,要是腌的不透,万一天气回暖个几日,就会使得鹅肉变质,或是烀出来时,散架,不成形。但若是一味的多搁盐,腌的咸,也会失了鹅肉的鲜美,同样是糟蹋东西。毕竟家鹅的生长周期很长,从年头喂到年尾,又是放鹅,又是喂鹅的,可辛苦了,不比养猪来的容易。
李氏忙着把黄氏切开的菱角装进盘子里,听见她二人的话,只笑道:“你俩说了,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回头过来跟我说一声就成了,今年牛牛姥姥家,也得杀鹅,咱们几家最好分开杀,省得都赶到一块,回头人手不够,忙不过来。”
菜园子离的不远,麦芽也听见他们几人的谈话,田氏那边的鹅的确不少,原先年初时,李氏腿还不是很好,她抓的鹅也都搁在老娘那边养着,虽然她嫁出来了,可离的这么近,就是想分彼此,也分不开,所以两家鹅是搁在一块养的,其实就等于麦芽只出了个鹅钱,其他的啥也没管没问。
但是想到郑玉分不开手,她娘也不是个能干这事的人,哥哥就更别说了。过几日,她跟李元青还得回客栈,真要不行的话,干脆把鹅装马车里,带到客栈杀算了,回头腌好晒好了,再拉回来才是。客栈的生意到了年底也会少很多,正月只怕更没什么客人,到时他们还是得回老家过年,这年货啥的,也得往家运。
想到这里,麦芽从菜园子里探出头来,对李氏道:“娘,我娘那边的鹅,就拉到县城里杀好了,咱们客栈后院有的是地方,等把两头猪也处理了,回头你也跟我们一块去,反正现在家里也没啥事,有哥哥他们在家,十天半个月不住的,也没事。”
林氏呵呵笑道:“哟,瞧见没有,麦芽就是孝心,要把牛牛他奶奶接县城呢!”
麦芽笑道:“林婶,你要想去,也一块去就是了,林翠也在那,你去跟牛牛他奶奶去,还不是一样的。”
林氏见她真格的,赶忙摆手,“我说着玩的,我哪走的开,再说林虎也你那帮忙,他一个小娃也干不了啥活,你还给他弄开工钱,又管吃管住的,我都不好意思哩!回头等你林叔把家里羊宰了,送半个羊给你们过年,这回你可不能再推脱了,再推说不要,我可要生气的,你不要,我也觉着过意不去啊!”
黄氏道:“麦芽啊,你就要着吧,不然你林婶睡觉都不安心,成天的就跟我念叨,说林虎在那麻烦你们的事太多了,她心里过意不去,别的也没啥可送的,你要了,她这心就踏实了。”
麦芽笑笑,也没再吱声。乡下人就是如此,不像县城里的人,为一点小事也斤斤计较。就像林氏,你要是死命的不要她东西,她还以为你嫌弃她,或是对她有成见呢!只有收了她的东西,她才安心。
大头弯腰捡麦芽挖出来的洋葱,也不说话,只顾闷头干活。
麦芽挖着地,问他道:“大头,今年上学堂,夫子都教了什么,有教你识字吗?”
“教了三字经,还教我们写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最好写,弟弟的名字难写,他老是写不好,”他还是低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