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不理解,李家手里有冬青的卖身契,如何处置都行。
奴籍为主人诞下子嗣不在少数,一般等到孩子出生,让孩子跟随父亲的户籍入籍便可,母亲依然是奴籍,在深山沟并无人在意。
为何还要费尽心思,给一个买来的傻子入籍?
瑾瑜皱紧眉头,没想到古时户籍制度这么严格,还好他是魂穿,若是体穿,岂不是只能成为流民?万事不成,唯有乞讨。
“就没有其他法子能够让冬青入籍吗?”
“嘶……”村长思索了一会儿,“倒不是没有法子,县衙的王县令不是一个死板的人,必要的时候会通融通融,只不过咱一穷二白,你也知道……”
村长没有点明,冬青也知道村长的意思,行贿给县令一些好处,县令就不追究她的来历,收了欠缺的赋税,将她登记入籍。
这种事很常见,官场上的人,绝对干净的不过尔尔,多多少少都拿过一些好处。
冬青不排斥行贿县令,只要县令松口,她就能够成为正正经经的良民,不会有人对一个农家女子追根究底。
唯一的缺憾,是她目前并没有足够的银钱补齐赋税,更别提去贿赂县令。
瑾瑜与冬青相视一眼,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瑾瑜看向村长,“多谢陈叔为我解惑,改日我们存够了银钱,还要劳烦陈叔为我引路。”
“无妨,到时候我自会为你引路。”村长满口应下,这本就费不了什么事,何况瑾瑜能否凑齐银钱还是两说。
冬青二人与村长道别,带上陈君然借给瑾瑜的书,离开了村长家。
路上,冬青对瑾瑜道:“我在柳府做丫鬟时,存了些细软,但是不多,只有十余两,藏在城南破庙的佛像后面。”
“不知这王县令胃口如何,十余两除去缴税的,只怕有些不够看,而且据你所说,清水沟距湘廊坐马车要两天路程,我们暂时无法去取得你的细软,你且忍耐些时日,待我设法存下足够多的银钱,就去给你入籍。”
瑾瑜寻思着在山上多放几个捕兽扣,再看看有没有其他挣钱的法子。
冬青轻点臻首,内心挣扎许久才道:“我想对你的家里人坦白装傻一事,我也能帮忙干活,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早日凑足银钱。”
“你……可想明白了?”瑾瑜不禁轻笑一声,对此他并不意外。
冬青看着瑾瑜的笑容,那笑容好似胸有成竹。
她却不明白有何不妥,“想明白了,你说的不错,我已然了无牵挂,何处不能为家?坦白一切入了户籍,寻一门正经营生,安度一世,又有何不可?”
“七窍玲珑心豁然,
闲云野鹤春秋乱。
孤魂碧玉踏风起,
一尝世间百态还。”
瑾瑜磁性的声音缓缓流出,由感而发作诗一首。
他这一缕孤魂到来,开了李二狗身体七窍,恰逢身侧少女碧玉年华,双双置身青山绿水之间。
碧玉心门豁然,与孤魂相随并进,且愿一试人间冷暖,手揽名利声望,百年过后一切归零,亦不枉为人一遭。
瑾瑜一首闲诗,惊艳了清丽少女。
冬青注视身前出口成诗的男子,他的身上,仿佛多了一股道不明的气魄。
瑾瑜见冬青直直看着自己,转身一笑,“献丑了,我们回家吧。”
两人到家里,王氏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还好两人完整无缺回来了。
瑾瑜放下买回来的肉和盐,交给翠枝,“嫂子,问你个事,冬青的卖身契在谁手里?”
翠枝拿肉的手一顿,“我放在屋里了,你问这个作甚?咱们又不识字,拿着卖身契不过是为了证明冬青是咱们家所有,不会被别人抢了去。”
“能不能烦请嫂子拿来我看看?我有用处。”瑾瑜接过翠枝手里的肉,往灶屋的壁橱里放,“放好肉我会把盐装进陶罐的,你去拿卖身契吧。”
翠枝满腹疑惑,不过还是去屋里柜子里把冬青的卖身契翻了出来。
瑾瑜拿到手里一看,上面的字迹是繁体,但大多他能看懂。
卖身契上记载条款很全面,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立的,上面有名字,年龄,生辰,转手几次,曾经的拥有者,奴隶的曾用名。
冬青的卖身契很简洁,她一直呆在柳家,后跟随湘王妃去了湘王府,名字也一直是冬青,生辰一栏只记载了年份,因为冬青不知道自己的具体出生日期。
奴籍这种东西,官府并没有详细备案,只有一个大体的数字,方便知道国家有多少人口。
当有人愿意卖身,人牙子便拟一份卖身契,双方摁手印达成协议。
之后人牙子将人口转手,卖去伺候人入了奴籍,卖入勾栏院便入贱籍,拥有者登记造册,卖身契由拥有者持有,能够随意转赠买卖。
只要卖身契在,这个人就不是良籍,而卖身契一毁,只能成为流民,除非有渠道入籍。
奴籍贱籍没有人权,人口死伤很大,每年都有大幅度增减,官府管制并不严厉。
冬青被发卖,名字已从湘王府的奴籍上除名,有机会从奴籍脱身,先从拥有自己的卖身契开始。
第15章 坦诚
瑾瑜拿着卖身契走到冬青身前,牵起冬青的手,将卖身契放到冬青手里,“从今往后,你就是自由身。”
“二狗你做什么?”王氏就要伸手从冬青手里把卖身契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