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元帝又笑一声,道:“当然,朕自会重用李全,李全身出寒门,任他自身三头六臂,朝中文武百官足以绊住其手脚。”
徐千章心中一凛,华元帝能逆流而上稳坐龙椅,并非偶然。
人心不足,当徐千章成为黎国首辅,桃李满天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上面那一人的位置似乎唾手可及,也曾生出只手把持朝政取而代之的心思。
但这么多年过去,华元帝从未让他有机会一手遮天。
华元帝玩转制衡之术,各方势力皆相互绊住手脚。
相互消耗之下,最终的得利者,便是华元帝。
徐千章地位显赫多年,堪比宰相,却不再妄图一枝独大独揽朝政,最终决定权都在华元帝手上。
丝毫不用怀疑,哪怕多年师生情谊,华元帝也不会对他手软,以至他只能改用迂回战术。
华元帝将徐千章的神色纳入眼底,而后收回目光,“这件事就交与阁老处理,采用李全的提议,确保万无一失咳嗯……”
尽力忍耐,唇角还是露出几声干咳。
“冬日天寒,还请圣上注意龙体。”
徐千章便退下,找了瑾瑜确定细节,才好与吏部通气,草拟调任诏书。
瑾瑜收到徐千章送来的邀请函,心里就有了些谱,看来此事能成。
瑾瑜来到徐千章府上书房,徐千章直接道:“李翰林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次请你来所为何事。”
瑾瑜这次没有遮掩,道:“下官人微言轻,不敢直接进谏,无奈才走此迂回路线,还请阁老恕罪。”
实际上,如果没有冬青那件事,他连迂回路线都懒得走,准备放手让旁人去做,假装什么事都不知。
徐千章并没有纠缠于此,道:“圣上采纳了你的提议,你确定可行吏部立刻就能颁发调职文书。”
瑾瑜道:“我的信已经送出去数日,可能还需二十余日才能得到回信,确保无后顾之忧。”
徐千章沉吟一瞬,“那就这样吧,若你那同乡立场不定,弄假成真当真被湘王收买,罪责你一律承担。”
瑾瑜一拱手,“自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事,下官当初为赈灾顺利不出岔子,假意答应与湘王合作,飞蝗宴赚来的钱,下官奏章中所写用来运作的部分,就是被湘王拿走。”
“虽然只是虚与委蛇,但避免日后湘王知道是下官检举于他就拖下官下水,下官想请阁老在圣上跟前说明情况,为下官求一道赦免令。”
徐千章沉默片刻,道:“此事不难,你自放手去做,不出三日便给你拿来那赦免令。”
怎么可能让李全冒险?如此真材实料自然要让其欠下人情,与自己站在一边,日后才方便行事。
瑾瑜得了保证,就安心离开。
华元帝和徐千章知道朝中有湘王的党羽,这件事属于秘密进行,徐千章会保证除了必要的相关人再无别人知晓。
写给陈君然的书信,是瑾瑜利用官职之便,让人快马加急送过去的,没有多少时日便送到了陈君然手中。
这封信很是厚重,足足有数十页,瑾瑜将所有细节事无巨细给陈君然说明,避免任何遗漏。
收到信时陈君然还在公堂,看到是瑾瑜的署名,本迫不及待想拆开一读,奈何公事缠身,只得带回家里再看。
陈君然当年授官后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回家请媒人上门求娶李湘棉,行了夫妻大礼才带着妻子走马上任。
如今回家都能见着李湘棉,住在幽州小院也不觉孤寂。
李湘棉挽了妇人髻,每日为陈君然作羹汤洗衣袍,多了不少温婉之感,已是标准的贤妻良母。
见陈君然进门,李湘棉就招呼陈君然洗手吃饭。
陈君然罕见没有听话的去洗手,而是将瑾瑜的信拿出来,“全哥给我写了信,我先看再吃,若是你饿便先吃吧,不用管我。”
李湘棉自不可能自己先吃,她对瑾瑜的信件也有些好奇,就凑了过去。
“信这么厚,不知道写了什么。”
陈君然眉目一弯,“看了不就知道了。”
二人当下将信封拆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看完后李湘棉喜不自禁,“全哥也给你谋了个机会,虽然品级不如哥哥的高,但通判的地位可想而知。”
陈君然捏着信纸,感叹道:“谁能想到,全哥如此厉害,我还以为自己要在这里待到年近三十,如今不足两年,就能升官回到故土任职!”
李湘棉催促,“那还等什么?给全哥回信,你愿意去廊州做通判。”
瑾瑜在信中写明了事情始末,瑾瑜已经打入湘王内部,如果瑾瑜插手,实则已经不需要一个人去刺探湘王的底细。
但因为瑾瑜在湘王那里的位置,是日后才有用,所以目前他无法亲自插手,否则会露出马脚。
如此,华元帝当下想要在湘王那里安插人手,还是需要一个人前去渗透。
在瑾瑜看来,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与其让外人掺和进来徒增变数,还不如找一个足够听话的自己人去做这个差事。
瑾瑜把这个机会给了陈君然,让他到廊州后安分做事,如果湘王拉拢他,挣扎几许然后顺势应下来。
之后,陈君然不用费力去刺探湘王,就当自己真的已经被湘王收买,湘王给的好处尽数收下,算是这个差事的额外奖励。
卧底都有赦免令加身,陈君然接受这个差事,要做的就是被湘王收买,极力收集一切有用的信息,静待瑾瑜指示。
唯一的风险,是收发信件时注意别被湘王逮到,否则湘王可能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