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长林县主?
他原本与姨母商议帮忙给其姝寻适当的夫婿,还连人家的儿子也带去相看过,末了却自己把小姑娘抬回了家……
裴子昂当然不怕旁人笑他,可他怕其姝面皮薄,那小丫头刁蛮得很, 别人爱吃爱穿爱金银财帛,她爱生气,每次见了他就没有不生气的,他还是应当谨慎些。
祖母太后娘娘?
这个身份够高,辈分也好。
可是,身份会不会太高了呢?
其姝的父母会不会误解他满心诚意,以为请太后出山是为了以身份压人,反而不满?
裴子昂平时遇事从不纠结犹豫,这会儿却因太认真而左也不成右也不成,趴在被窝里思前想后一整夜,也没选出适合的人来。
眼看天光大亮,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骑上快马来到花想容,打包了整套价格最贵的胭脂水粉往皇宫去。
慈宁宫里,太后娘娘望着面前摆了一桌子的各色脂粉,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皱纹都深了几分。
“你这孩子,当你祖母我还是十七八的大姑娘,成天涂脂抹粉,打扮自己?”
裴子昂翘着嘴角问:“不管用不用,您先说这些是不是好东西?”
“还以为你有孝心,一大早进宫来献宝,原来是要劳动我老太婆当判官?”太后半开玩笑地埋怨着,“东西倒是好东西。怎么,有了心仪的姑娘要送人家胭脂水粉,又怕买错了?来来来,快跟祖母说是谁家的女孩,我让你皇伯父下旨赐婚去。”
“那可不行!”裴子昂就怕让其姝一家人觉得他仗势欺人,连忙拒绝,“圣旨赐婚,万一人家姑娘不愿意,岂不是……”
太后笑不可支,“三十二头雄狮你也送了,满城烟花你也送了,这还能容得人家姑娘不愿意?我乖孙子什么时候这么没能耐了?”
“这和能耐没关系。”对于太后知道其姝,裴子昂一点都不意外,若没有足够的耳目,怎么可能在先帝的后宫里稳坐后位,“反正我肯定得让她嫁给我,但提亲的形式上还是要让她觉得舒坦。”
自从大姐裴芷婚事那时起,他便打定了主意力争上游,要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关心爱护的人不受欺负。如今要娶媳妇了,当然每一步都要让媳妇风风光光才好。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太后佯装恼火,“我的孙子明明是个爽朗果断的少年郎,什么时候变成了扭扭捏捏的大姑娘。”
裴子昂忙说好话哄她:“祖母,你看她店里的出品多好,将来要是做了您的孙媳妇儿,整个皇宫里的人都能用上这些胭脂水粉了。”
皇宫里还缺胭脂水粉?
贡品里什么珍稀物件没有呢。
太后明知道孙儿在求她,还是故意抬杠:“你这是生怕后宫里面大小宫女心思不够活泛,变着法儿挑唆她们去你皇伯父面前争宠?”
这当然是玩笑话,裴子昂索性不理,只管说他自己的要求,“祖母,我今天来求你,真的因为她是个与众不同的好姑娘。”
谁看自己的意中人不是与众不同?
太后不以为然,“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我选中了一位长辈,想让她去定北侯府帮我说合说合。但要请动她,恐怕还得靠祖母您亲自出马。而且我也不想让她知道这些事儿都是我在背后安排的。”
最后一个她,说的当然是其姝。
这时候请姝正在家里与何珈一起看账本。
花想容与美人妆合并后的头一个月便赚得盆满钵满,何珈看着账本上的数目,只觉难以置信。
“其姝,一间小小的胭脂铺子都能赚这么多,难怪你们家可以入股朝廷的生意。”
其姝暗笑,花想容赚得还不够隆盛的零头呢。
可她不打算说出来。
一般的人心都是如此,家中钱银短缺的,总是生怕人嫌他穷,打肿了脸充胖子,而家中富足的,张口闭口总是喊穷。
其姝当然不至于哭穷,但太过张扬,被歹人惦记上,倒霉的是自家人,她还不至于傻得连这些都不懂。
她故意板着小脸儿,一本正经地说:“别说那些没用的了,明天我就要走了,下个月的账本都交在你手上看,我说的这些你都记住了没有?咱们身为东主不用亲自算账,但也不能什么都不懂,让人轻易糊弄了去。”
何珈五官差些皱在一处,“你能不能不走啊?这么大的摊子,我一个人可搞不定。我原来以为,入股以后,只要等着每年分红利就行了。”
“那怎么行,你不是说要自己立起来吗?坐在家里翘手等着分红利,那算什么立起来?这样办事的,最后不是被合作的人骗,就是被掌柜骗,吞了所有的钱财,一文都不剩给你。”
何珈犹豫,“你不至于这么狠吧?”
“啧,”其姝咋舌,“这种事,你觉得是我的良心可靠,还是你自己的本事可靠?”
何珈也是聪明人,知道这话是正道理。于是认命地提起笔,在先前随着其姝讲解时记下要点的簿子上圈圈点点,温习一遍。
这厢刚送走何珈,那厢点翠脚步匆匆地赶进来,“姑娘,皇宫里来人了。”
其姝一下子想起上辈子被抄家的事,吓得脸都白了。
跌跌撞撞的去了花厅,才知道所谓宫里来的人,是太后娘娘派来的。
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大堆箱笼。
传旨的太监一一点唱,全是一些贡品,绫罗绸缎,古玩珍奇,还有精致华贵的首饰。
所有物件皆是赏给其姝的——为了答谢她救了裴子昂一命!
这都是哪辈子的老黄历了?太后怎么现在突然想起来?
其姝满心疑惑,耳听着那传旨的公公问她:“五姑娘,太后如此厚赏,你可要进宫谢恩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