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2 / 2)

不过,这也符合她的身份,本来就是无依无靠地小家碧玉,偶尔见钱眼开贪心了些并不算什么。

岁岁见到阿似过来便收敛了笑意,把金簪子塞回袖袋里,阴阳怪气地道:“谁记得哪里捡的,从记事起就拿着玩了。”

其姝总算找到了话茬往下接,“那你爹娘也不记得这簪子哪儿来的?你是戎夏混血吗?我看你的样子倒像是夏人更多些。”

“爹娘这种东西我没有。”岁岁坐在溪边的大石上,抬头望天,无限惆怅,“至于到底混了多少血,是哪里人,我就更不知道了。我只记的小时候跟着人牙子穿山越岭走了好多地方,但到底是哪些地方也记不清了。直到后来遇见我师父,可惜现在师父也没了。”

其姝总觉得岁岁的话有哪里不对,跟着人牙子怎么可能还留着金银财宝在身上。

不过,如果她从小就这么“不同凡响”,那瞒着人牙子藏住自己的东西大概也不是难事。

“所以,你的名字是你师父起的吗?”其姝想起初见岁岁时就有的疑问,“为什么要叫麦穗的穗呢,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麦穗?”岁岁哈哈哈地笑起来,“是年岁的岁。”

其姝摸着小脸,不无尴尬地傻笑起来。

岁岁笑了一阵才继续说:“不过也不怪你听错,这个岁本来也少见人用来起名。我师父她偷懒,随便拿了一首诗来给我们师姐妹们取名字。”

“哪首诗?”其姝好奇,“年年岁岁花相似?”

岁岁瞥一眼阿似,摇头道:“不,岁岁年年人不同。”

第58章 师姐你好

其姝想不到随口说也能虽不中亦不远矣, 她一心只觉得岁岁的师傅真是个妙人,怪不得能养出岁岁这样迷一样的姑娘, 一点也没注意到诗句中的微妙之处。

“岁岁,年年, 阿人, 阿不, 阿同。”她始终带些孩子心性,掰着手指数过来, “那要是你师傅收了第六个徒弟时该怎么办?”

“她本来又何止六十个徒弟。”岁岁摇头晃脑道,“可她老人家大概嫌人太多, 每旬教我们七日功夫, 剩下的三日就让我们比试。”

她的目光落在小溪对岸一株叶子落光了的老树上, “不是演武场上那种点到即止的比试, 她把我们关在一间大屋子里, 门窗都用铁栅栏钉死了。屋子里有食物和水, 可以任意取用。不过因为数量不足, 大家之间少不得抢夺。本领学得好的抢到得多, 吃得饱力气更大, 自然怎么比怎么赢。人笨呢,抢不到就饿着,怎么打怎么输,就此送命也不稀奇。”

“三日后师父开了门,存活下来的才能继续跟着她。”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最后剩下五个时, 她才说我们可以出师了,给起了名字。”

其姝从来未听闻过如此残酷的训练方式,一时间讷讷地不知说什么好。

岁岁好笑地勾了勾她的下巴,“小可怜,吓着你了?”

“不……不是。”其姝当然不会承认,她好奇地追问,“是宇……公子授意你师傅帮他训练你们吗?”

因为阿似是裴子昂派来的,她本来说话并不避讳,可话出口时想起岁岁等人只当阿似是个过路人,她还是不要说出宇文达的全名以免引起他们不满。

“啧啧,他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岁岁笑道,“所谓出师,就是以后师傅不给饭吃,想吃饱穿暖就得各凭本事,当保镖,做死士,还有跟着小可怜你也算。”

其姝越听越觉得有意思,再顾不得岁岁会不会疑心她露了口风让“陌生人”阿似怀疑,连声问:“那你当死士时执行任务,雇主会给你喂那种药吗?每隔一段时间要吃一次解药的那种。”

岁岁笑弯了腰,“你打哪儿听来这种事的?当然不可能了,药是能乱吃的吗,让我吃了□□,万一到了该吃解药的时候出了什么岔子解药送不来,或者原本计划两个月完成的因故拖延又没预备足够的解药,我岂不是白死了。”

“那他们怎么确定你会听命行事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银子出得足够,自然有人愿意给办事。”岁岁不知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捂着嘴角絮叨起来,“不过,有的人天生吝啬,我刚下山时遇到过一个雇主,说好了给多少银子护送他一程。结果一路上他总是想法设法克扣我应得的,住店让我和挑夫闲汉一起挤通铺,打尖不许吃荤的,去茅厕去久了还要说我擅离职守,得减钱。老娘一个不爽,就与他对家讨了双倍的银子,把他直接送给了人家。”

还……还能这样啊!

其姝瞪大眼,完全不可置信。

不过,那是不是说如果她给足够多的银子,也能收买岁岁让她背叛宇文达呢?

“别说个没完了!”古婆子阴测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不是说到县城里休息一天吗?那还赖在荒山野岭做什么?”

“来了来了,别催命似的催个没完。”岁岁不耐烦地应了一声,拉着其姝往回走。

她被打开了话匣子,似乎说得意犹未尽,还不忘道:“你喜欢听这些?那到了客栈咱俩住一个屋,我给你讲一天。”

其姝只能点头,作为被监管的对象,她是不可能独自睡一间房的。

既然总得有个人在身边,岁岁说话有趣见闻多,当然是比天生一张讨债脸的古婆子更好的选择。

易县不大,但位于进京的要道上,往来商旅很多,客栈也修得大且华丽。

古婆子要了三间紧邻的上房,其姝与岁岁睡最中间,她住左侧,齐恒与莫日根住右侧——还是为了看守其姝更方便。

因为一直没有机会与阿似单独说话,其姝也不清楚她到底如何打算,只能装作热情好客地邀请她一起用了早饭,就依依不舍地放人离开。

还不忘叮嘱:“找到你叔叔后,别忘了让人给我们捎个信,免得不知你是否安好。”

“放心吧,五姑娘,你们的恩情我不会忘记的。”阿似挽着路过早市时其姝买给她的一篮子冬柿,开心地挥手告别后,脚步轻快地没入人群去。

可是,傍晚的时候她又回来了。

手臂上原封不动地挽着那篮红通通的大柿子,欢欣鼓舞的小脸变得愁眉不展,脚步也拖沓又沉重。

其姝五个人正在客栈一楼大堂处用晚膳。

她最先看到阿似走进来,但因心里有鬼,故意低着头装没看见,还是岁岁先开口招呼:“哎呦,你怎么把柿子拿回来了?五姑娘不是说了吗,让你当礼物带给你叔叔的孩子们吃,总算是份人情,省得一上门就找人烦。”

阿似没听见似的挤在其姝与岁岁中间坐下,“我按着地址找过去,谁知开门的是个陌生人。打听之下,原来上个月我叔叔没了,婶婶一个人过不下去,就把房子卖了,带着孩子们回娘家去了。”

“所以你没人可以投靠,就反过头来找我们。”岁岁唱双簧似的接下去。

阿似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五姑娘,你做做好心,收留我吧。洗衣、缝补、煮饭我都在行,保证把你照顾得好好的,你只要赏我一口饭吃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