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心头也不抬,伸手将人推开:“赶紧回家,别给我捣乱。”
她的手推在路长川胸口上,这个动作已经超出两人原本的关系,楚心没注意,仍在低头算着。
路长川盯着她侧脸瞧了会儿,索性拉把椅子坐她旁边,单臂往桌子上一支,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瞅着她。
楚心专注在数字上,等又推翻一个方案后,她有些颓丧地垮下腰,叹了口气,这才发觉路长川一直坐在自己身边。
她转头,视线直接撞进他眼中。路长川没动,还是那样看着她。
楚心发现,如果他收起平日那种拽成二五八万的表情,这个人看上去还挺靠谱的。
尤其今天在南阿华纳,突然看到他时,楚心清楚地记得,那一刻她整个人都觉得心安了。
想到这个就想到那把枪。
“我没持枪证,那把枪你还是拿走吧,我收着有点害怕。”
“你留着,过几带你考个证,再登记一下。首都星没你以为的那么安全,以前我就说过你,大晚上不要到处走。”
“那次是下班。”楚心反驳道,又看看表,问,“你怎么还不走?”
“我要看你打算弄到什么时候。”
“想出解决办法就行了。”
“就为了那一个有过敏症的孩子?”路长川很不以为然。
楚心也知道,自己有时候过于钻牛角尖,但她从业多年,手艺就是在一次次钻牛角尖的过程中练出来的。
一个人对自己的工作有多高的要求,往往意味着她能走到多高的位置。
她回道:“如果最后实在没招,只能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但现在还没到最后时刻,总要多想想,万一有办法了呢。”
“谁会在意啊。”路长川不以为然。
“我在意就行了。”楚心回他,“再说,那个孩子也在意。他不能和大家吃一样的东西,心里肯定不好受。我希望我的每一位客人,都能因为吃到我做的点心感到快乐。”
路长川抿唇,看着她在电脑上不停计算,忽然开口。
“也不用全都做羊奶的,反正只要他一个人吃到就行了,那样成本就不高了吧。”
楚心道:“这是最后的方法,我其实希望他能像其它孩子一样,到甜品台,亲手拿起来吃。”
“是不是要求太高了?”她转头,苦着脸问路长川,“有时候我也挺不喜欢我这样的,要求太多。”
“哪里多啊,我不觉得……”路长川嘀咕,又道,“你要求再多,都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又没有麻烦别人。”
“但我其实经常想不出办法。”楚心叹道,“比如这个。”
她朝电脑抬抬下巴。
路长川瞅着上面一串串数字,思索片刻,问:“你能接受的,羊奶最低比例是多少?”
楚心输入几个数字。
“不到十分之一……十二分之一吧。”
按现在的预算,要保证利润率,最多只能有十二分之一的蛋糕使用羊奶制作。
路长川手指在桌面轻点,随后慢慢说:“那我们准备十二种花色的纸杯,其中一种花色全部使用羊奶,只告诉那个有过敏症的孩子,让他专挑这种花色的蛋糕。一般人只会挑味道,不会注意到纸杯。”
楚心顿时心中敞亮,腰都坐直了,惊喜地看着路长川。
“好主意啊!”
路长川抿唇,毫不谦虚,得意道:“我是懒得想,我要是认真起来,主意多着呢。”
重要环节打通,楚心心情大好,收拾着东西,说:“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路长川好奇地问:“你事业心就这么重吗?很想赚钱?”
“也不是,一开始是喜欢,然后发现还能用它赚钱,就顺便一起了。”楚心回道,“能用自己喜欢的事赚钱,那种快乐你不会理解的。”
路长川扬眉:“你不要小瞧人,说的好像我连喜欢的事情都没有。”
楚心看他:“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路长川顿了顿,头一次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事,喜欢到愿意为之付出全部心力。
他吭哧半晌,道:“我喜欢打仗啊。”
楚心了然,问:“所以你学这个专业,那你以后会上战场?”
路长川微怔,随后慢吞吞地说:“不会啦,我要回家接我爸的班。”
楚心笑着说:“真让人羡慕。”
路长川没吭声,他怀疑楚心只是恭维他。反倒是自己,真真切切有些羡慕她。
她每天都活得那么充实,和她在一起,总能体会到实实在在的幸福。
再看自己,竟然是个没有人生理想和追求的人,也不知以前的那股自信是从哪来的。
楚心伸长双臂,活动身体,问:“这么晚了,还不走吗?”
路长川“哦”了声,慢吞吞地走到后厨小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