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节(2 / 2)

下一刻,十几门岸防炮齐发,炮弹夹杂着破空的风声冲出炮膛,朝着迎面驶来的船队呼啸而去,首当其中就是行驶在最前方的仙匀号!

轰——!

一声炸响,船体剧震。

从未有过被炮弹炸头经验的贺岳景升,一下子就被打懵在当场。若不是一旁的亲卫扑过来将他按到,这位贺岳家的实权人物怕是要就此交代在一根断裂的桅杆下。

“这……这是什么玩意?!”

惊怒交加的贺岳郎君大吼一声,被火药爆炸的硝烟呛得咳嗦不止。

只是还没等他搞清楚情况,第二轮的爆射又接踵而至。

轰——轰——轰——

炮弹呼啸,震耳欲聋。

这次贺岳郎君的运气不太好,距离炸弹落点过于接近,亲卫被直接炸死,他自己也因为过大的冲击力被直接推出了甲板,落入了波涛汹涌的大海中。

远道而来的贺岳船队,除了行驶在最后面的两艘艨艟战舰之外,余下全数被边军岸防炮逮个正着。有的尾部断裂,有的屁股开花,更有甚者被腰斩,甲板断成两截,海水疯狂涌入断裂的空部,没过多久船就没顶于海面之下。

“船漏了,快跑啊!”

甲板下的桨手拼命向上攀爬,这时候要是不能及时出了船舱,那可真要活活闷死在海棺材里了。

唯二幸存的两艘艨艟战舰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

他们原本是因为船型老旧,只能跟在大船后掠阵的小跟班,结果好端端的忽然天降炸雷,还没等搞清楚状况,原本在他们前面的大船被打得肠穿肚烂,只剩他们两艘幸免。

如今,白鹭口的海面上漂满了前船的遗骸,浪中沉沉浮浮许多仙匀船手,凄厉惨呼,高声求救,惊得两艘艨艟船终于回过了神。

“快!大船主落海了,快放小船!”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嗓子,众船手忙不迭地放船下去救人。

他们不敢再靠近白鹭口,想把贺岳景升捞起来就撤退。

无奈此刻正值涨潮期,潮水一波一波,推着船不断向着岸滩方向航行,可是把两艘战船上的船手吓得目眦欲裂。

“划啊!快他娘的划桨啊!没吃饭是咋的,你们也想被天雷灌顶么!”

“再靠近点,咱们干脆直接跳海吧!”

把头大吼得声嘶力竭,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其实不用他骂人,两船的幸运儿们也知道,越靠近白鹭口岸滩就距离死亡越近,他们已经隐约能够看到那些黑色的巨型圆筒,刚才多半是这玩意打出了炸雷,将名扬天下的贺岳船队几乎全数击碎。

不能过去,绝对不能过去,过去会死!

在死亡的威胁下,两艘船,二百多号人,除了下海捞人的以外,全员都在抡起胳膊倒桨。

众人一刻不敢停,使出了吃奶的气力创造奇迹,生生抗住了白鹭口汹涌的潮水,将船稳定在白鹭口外海,没有再靠近一步。

于是便出现了业朝历史上十分滑稽的一幕。

两艘原本应该威风八面的艨艟战船,被黑色岸防炮口齐齐锁定后,像两只被抓进厨房的肥鸭子,拼命咋呼着翅膀往外逃。

等一切风平浪静,两艘船上到处都是瘫倒的船手,一个个累得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投掷火油罐子反击了。

贺岳景升的运气不错,落海之后被亲卫护着等到了救援的小船。

只是他被爆炸冲击出了内伤,七窍流血不说,两只耳朵也失去了听觉,如今正躺在艨艟舰船昏迷不醒,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苏醒过来。

经此一战,贺岳家在仙匀的船队损伤大半,一口元气伤了不少。

贺岳家主因为胞弟失误而威望大减,在东山王的朝廷争斗中越发沦入下风,饱受家族各分支质疑。

而封家的岸防炮,在混乱的业朝政局中骤然打出了一记惊雷,立刻引发了各方关注。

中原各世家猛醒,发现他们一直都看不起的边城穷兵头子,不是何时已然成为一个不容小觑的实力人物。

封家北夺祡岭——狮子口,东路拓展到白鹭口,将整条乌知河流域握在手中,不知不觉地,势力范围已然不比两个皇帝小了……

这个认知,让素来高高在上的世家们有些心态失衡。好在封家占据的地盘都是些苦寒贫瘠之地,一条乌知河两岸荒芜,世家大族们瞧不上眼,也算勉强是个安慰。

开始的时候,贺岳家借着贺岳景升的事好生闹了一阵子,又是发讨罪檄文,又是奏请光统帝出兵讨伐,结果雷声大雨点小,被岸防炮暴露实力贺岳一族在东山王眼中等于被卸下爪牙的老虎,司马烨只假模假式地安慰了一番,态度十分端正,但是好处半点没给。

据传,光统帝亲自去贺岳府邸,探望了双耳失聪的贺岳景升,并与之一番促膝长谈。

天知道司马烨是怎么和耳聋且昏迷的人长谈的,反正安抚的姿态做了十足十,让朝中世家半点挑不出毛病来。

只有口头,没有实惠。

司马烨不给的理由很简单。

朝廷现在的第一要务是讨伐伪王。今冬雪落之前,东山王军要在浞州彻底消灭西河王的主力,如今一切都要给大战让路,天子的内库也不宽裕,贺岳家的仇不是不报,但要股顾全大局。

而且,若不是贺岳景升不顾边军警告执意靠岸,对方也不会“误把”贺岳船队当成前来增员的西胡大军,说起来,贺岳景升也是有责任的。

气得贺岳家主差点一把火把这道圣旨给烧了、

什么“误会”,什么“责任”?!他娘的不就是看着封家现在腰杆子硬气,不敢得罪人家,怕两线开战、腹背受敌么!

还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以前踩着封伯晟的脸皮打都不会二话,世家什么时候错过,根本没人在意那群边城苦力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