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节(1 / 2)

“你说能拉着走的炮造出来了?老子怎么不知道?”

明明他之前暗示过宁小子很多次,许诺要钱给钱要矿给矿,还以为宁小子不动心,怎么这就给大郎配上了?

为·啥·没·人·跟·他·说!

“爹。”

作为从小被爹拉扯大的娃,封恺一眼就看出了封大都护的心思,从容地解释道。

“我先给了银钱,又买了几批矿送去九凌城,非弟做好了便予我交货了。”

噢,先给钱。

封大都护不吭声了。

他虽然有许诺,可矿和银钱都不是他自己兜里的,说起来算是雍西关边军的财产。既然是公产,那用了便要经军需,他可不想有钱的大郎,自掏腰包就能拿得出炮钱。

做生意,的确是谁给钱谁就先拿货,没毛病。

虽然理智上能够理解,可从情感上大都护还是有点别扭。

他也不是不给钱,不过就是慢了点,咋就可着大郎来呢?!

不就是那小子长了长好脸,样貌身材没毛病,又腰包鼓囊么!他若不是要拉扯两个狗崽子并贴补一群老兄弟,他也不差钱!

羡慕嫉妒恨的大都护心气不平,非要跟着儿子去看看宁小子交付的这批线膛炮。

看完之后心中越发郁闷,闹着想要亲自带兵出征,结果被几位心腹和儿子齐齐劝住,一连几天都没睡好,梦里都是自己拉着大炮杀到西莫支海,一炮弹就轰塌了西胡人的王庭。

众人见他拉着脸,还以为是在担心出征东莱城的封大公子,不时有人会安慰他,言说胡骑虽然人多,但毕竟刚经过一番苦战,骁勇的黑甲军还是很有胜算的。

之后便是东莱城大胜,封恺全歼八万胡骑精兵的消息迅速传到定安城,“为子忧心”的封大都护并没有高兴半分。

众人心中疑惑,却也不敢多问。毕竟东莱城是拿下来的,但还要防着胡人反扑,那几丈高的巨楼车也不是吃素的,守住东莱怕也是一番苦战。

谁也不知道大都护心中真正的苦。

都用上那么爆裂的大炮了,宁小子还给了几车炮弹,这仗打得还有什么悬念?!

最近听说九凌湖那边的作坊都在加班加点,儿子安排的补给也早就上了路,还神神秘秘的不让人看,多半运的都是开花炮弹呢!

想到这里,封大都护又开始酸溜溜,望着刚拿到手的军报一脸感慨。

有了大炮,木质的巨楼车算个鸟,一发就能给轰成渣。

他儿子名号,一网子就捞到了一个福娃,兜里随便漏点啥出来,都够他吃香喝辣一辈子的了。

虽然贵了点,但绝对物超所值!

唉,只恨相逢不是未穷时啊!

感慨的除了封大都护,还有远在东莱城的伤兵们。

胡骑性情凶悍,近身搏杀往往以命相搏,刀剑不长眼,身上挂彩简直不要太正常。

以往的伤兵治疗,便是将伤口洒些金疮药,然后用布帛包裹,等待它自然长好。这话说起来简单,可真要恢复却并不那样容易,且不说受伤的创口是否伤到筋膜骨头,单就流脓腐烂,发热化毒这一道坎,许多人便不见得能迈得过去。

是以打仗统计战亡,死在沙场的是一部分,很多人却是因为伤口腐烂化毒而丢了性命。

冷兵器时代,刀剑往往会沾染铁锈或脏污,有些偏远的部族还会有意涂抹毒草汁。以业朝目前的医疗水平来说,通过内服方剂治疗伤口腐烂的效果并不明显,草药熬制成的金疮药可以帮助伤口愈合,但内中的感染却无能为力。

如此情况之下,边军中的许多人一早便习惯了打仗靠命的说辞。

不单单是夺取军功、咸鱼翻身的命,还有受了伤也不会因此送命的命。有些虔诚的兵丁甚至随身携带符水和灵土,以此祈求在战场上会有好运气。

“你这伤……位置可不太好啊大兄弟。”

一位靠坐在地上的老兵,对另一个刚被抬进医疗大帐的年轻兵丁说道。

这年轻的兵丁手臂被砍了一刀,深可见骨,创口周围的皮肉外翻碎烂,十分狰狞。

“嗐,这不看这个头上插狼尾的,着急了,没料到旁边还有人暗算。”

那年轻的兵丁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难掩脸上的喜悦。

“不过总算没有白伤,一个达利能捞到不少军功,就算我残了死了,家里也有了着落了。”

听他这样说,那老伤兵竟然还点了点头。

“一条命换个达利?也算值了。”

“达利是四等军功吧?死了能拿座水泥房,还能给一块上等田,残了大都护给安排活计。不过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要是能努力熬过伤口长好,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不过,我怕你这条胳膊是保不住。”

“大哥,这我知道。”

年轻的兵丁点头。

“我都给家里传信了,能不能熬过去就看命,我家还给我捎了云东观的灵符,据说很灵验的。”

话虽然这样说,可是两人心里都知道,伤可不是那么容易好熬过去的。

这年轻兵丁的伤口皮肉外翻,周围的血肉被砍得细碎,露着白灿灿的骨头。

伤口太深,容易溃烂,胳膊多半是保不住,小命都容易给折腾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