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一笑,朝南边的方向努了努嘴。
“多半是了,有人亲眼见到的,除了穿着打扮余下都一模一样!不然那位陆家的……为啥无缘无故的,就要去刺杀人家?”
“现在大家都说,陆小郎君被一炮轰入青牛江,这是那一个在报仇了。”
“不是……”
大总管摇了摇头。
“你是说……那位墨宗的矩子,就是另外一个?那……那倾家灭族……”
这个问题,不止大总管想不通,中原的许多世家也都想不通。
但比起纯听个热闹的大总管,这些家主更多了一分惊惧。
原来,双子之祸是真的!
这一个与陆时己一模一样的人,不但一手扶持了变成破落户发家,还亲手用火炮打伤了兄弟,炸死了一个堂兄!
然后这个人,就大喇喇在众人眼皮底下消失了,之后陆家几次搜山都不得见,九凌城招生的消息一出,大家都知道那人多半平安无事,已经回到了定安城。
这个亮相太过震撼,把许多人都惊到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等回神过来,众家或单独或结伙,私底下偷偷细品了几日,又觉得陆家是有眼无珠,错把美玉当石头。
倒不是说陆时己不出色。陆小郎君的手腕和谋断在围攻鼎丰城时展现的淋漓尽致,那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家羡慕陆涛会养孩子,能摊上这样聪慧的继承人,家族祖坟都要冒青烟。
可是人就怕对比。陆时己与其他的世家子弟相比是显眼的不得了,可要是放在他那位兄弟跟前,这点本事有些不够看了。
毕竟,他那位兄弟可没有陆家的鼎力支持,一路在穷乡僻壤打滚,现在也有了可以对抗家族的本事。
有如此天分,要是当初陆涛选的是这个孩子,他的屁股怕早就能沾到皇座了!也不知道现在没动作,是不是后悔的在家中拍大腿。
看热闹的不少,幸灾乐祸的也不少,就连整个南郡都风声乱飞,私底下不知多少人议论双子的事。
只是说归说,南郡全境都在陆氏兄弟的把控下。如今再有没有人敢冲到陆涛面前,指着鼻子说他是个生了双子的罪人,都怕自己被沉了南江。
岐江城中的陆府,就在这一波波风雨中保持着诡异的平静。
陆涛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正见到陆备坐在茶室的廊下看书。陆备日常不修边幅,衣饰从不曾好好打理,偏又手长脚长,总给人一种落拓不羁的野生感。
陆涛的眉头,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江北都安排好了?”
陆备抬起眼,视线在陆涛沾染了尘土的外袍上转了转,没有回答兄长的问题。
“你又去了东林场?”
陆涛也看到了脏污,眉头皱的越发紧。
他脱下外袍,直接扔到一边,似乎多看一眼都会污了眼睛。
“上次拉回来的边军火炮,我得去看看他那边的进度。现在战情吃紧,能尽快仿出来自然最好,我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他转头看了一眼陆备,忽地放缓了语气。
“你也不用急着替阿佐报仇。现在仙匀城在我们手中,等我们的火炮造出来,船便能直接开到白鹭口,整条乌知河都任你我们来去。”
陆备点了点头,粗犷的脸上却露出一抹犹豫。
“能这样最好。”
“不过我总觉得不安稳。那个孩子把陆时文都算计进去了,因何会把边军的秘密兵器留给我们,不应该一并随船毁了?”
听他这样说,陆涛蓦地冷笑一声。
“他倒是想,但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机缘。”
“人算不如天算。东林场的匠人都说这炮造的结实,被抛上天也只是扭曲变形,里面的东西都保存完好。那小子造的时候怕是一没想到,倒是便宜了我们。”
“这恐怕就是天意了。”
说到这里,陆涛停顿了一下,看向陆备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探究。
“你这次回来,是不是为了阿佐的事?”
前几天他授意阿佐的大侍留种,结果把那孩子气到吐血,谢涌说短时间内不能行房,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说不懊恼的是假的,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
但陆涛也暗恨陆时己不争气。
他不过是给他个女人,怎知阿佐竟然钻了牛角尖,以为自己会让阿陶诞下他的孩儿?他觉得自己这个做家主的,会是那么不知四六的人么?
缺了一条腿而已,天天就自怨自艾,这种优柔寡断额性子,和他半分都不像!
果然,陆备叹了口气,声音放得更柔软。
“阿青,你不该把阿佐逼得这样紧,他也才刚刚加冠不久,承受不来也是应该的。”
谁知这话正好戳中了陆涛的肺管子,他猛地回声,白色的广袖袍服衬得他的脸越发冰冷坚硬,如一块万年不化的寒石。
“他承受不来?”
“阿驮你莫不是忘了,你我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吃的苦头不知比他多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