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听着店里的窃窃私语,王丰收拉起老太太。家里还有老房子住,他何苦来城里受这一遭。惹恼了继周,往后谁给他买好烟好酒。
两人灰溜溜地走了,这一片却是留下了他们的传说。在男女平等这点上,城里人走在村里人前面,而且王曼还是出了名的乖孩子。
“有曼曼那么出息的亲闺女,谁会傻到把东西留给兄弟孩子。再说那孩子,我隐隐听说,还是他三弟跟嫂子生的。”
大多数人三观还是正常,都什么年代了,怎么可能还兴过继那一套。虽然多数人都在当笑话看,但多数人却是佩服王继周敢作敢当。
“哥,怎么样?”
虞虹问着大哥虞巩,这几个月她一直没回来,而是忙着帮公诉律师,务必要将李家打入尘埃。
“爹说得没错。”
混在人群中看的虞巩默默点头。在看待家庭伦理上,男人天生比女人少一丝柔肠,所以他们更为冷静和客官。
就如现在,他不会同情那对白发苍苍的老人。他们老了需要人关心,但这不是欺负人的理由。
“不过虹虹,现在的他还不行。你可以陪着他一块奋斗,谈谈恋爱,顺带观察下。”
虞虹也知道大哥说得有道理,她那个圈子虽然说着不看重家世,但归根结底还是看人本事。要是她嫁给王继周,两人承受的压力绝对不小。
爱情如娇花,需要人小心呵护,并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经历风吹雨打的磋磨。她以男女朋友的身份跟王继周共患难,然后夫荣妻贵,也没什么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下午曼曼长大
☆、第96章 -73
任凭李家事闹再大,新闻上也没有多说。虞家二老留在了北京,虞邛最终被扔去了西北生产建设兵团,当然不是阿拉山口,而是位于国家最西北的行政区喀什,那里也是中亚反-恐第一线。两老最终舍不得孙子,将虞邛夫妻打包丢过去后,他们亲自留在家矫正虞北。
而杜老则一直住在徐庚家,判决结果下来后他没多说,但情绪还是低落了几天。
王曼能理解他的苦闷,虽不说是一个战壕里出来的兄弟,但也一块扛过枪看过小鬼子。解放后做邻居多年,彼此间总有些交情。可这天下,古今中外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的人多了去。贫寒使人上进,浮华催人腐朽。如今李家自己作到这地步,虽然怪不得旁人,但多少总令人扼腕。
“杜爷爷,喝汤啦。”
王曼端着超大号汤盅上饭桌,每天她都要炖一锅大骨汤,给全家人分享。
八十年代末物质还不算丰富,买肉时虽然大家不再抢肥肉回去炼油,但还是倾向于县带油的五花肉。精瘦肉一般人觉得吃着浪费,骨头这种没肉的东西更是大多数人厌弃的存在。王曼很愉快地扫货,然后放高压锅里炖汤。
晚饭简单而丰盛,但每一盘量都很少,几个人刚好能吃完,即便剩一点也被王继周扫尾。
吃完饭后,王继周收拾盘子,虞虹面色凝重:“杜叔,你知道李家今天要搬吧?”
杜老喝一口热茶:“那房子本就是国家的,只是安排给我们暂住。”
虞虹斟酌再三:“我刚收到消息,昨天晚上,李婶想不开。”
杜老腾地抬起头,茶杯重重地敲在桌上,今春新出的信阳毛尖冲出的淡黄茶汤点点落在桌上,晃动的茶水昭示着他此刻内心的激动。
“好在她上吊时被家里阿姨发现,保住一条命。”
“哎。”
人死了当然只有悲伤,但人活着,旁人考虑的就更多。李家如今身份,的确不再适合住那一片。
“溜溜弯,回去睡觉,不想那些。”
杜老落寞地摇头,的确是他打电话给纪-委举报,并且督促他们秉公办案。但他只是要秉公,并没有说什么刻意栽赃诬陷。
沈家的霸道他全看在眼里,虽然他知道全国地头蛇不只这一条,但留一条就是为祸一方百姓。只要他看到,只要他还有能力,他就不会泯灭心中的公义,不会各家自扫门前雪地置之不理。
他很明白自己没错,只是人老了难免会心软。
“爹,李家在燕山还有别墅。”忙完一天工作,杜振国边陪父亲散步,边旁敲侧击地劝慰老爷子。
“那不是虞虹的?”
“是另外一套,你觉得那地方冷清,一直没去住,要不是这事我也差点忘了。”
杜老点头,总算还有个窝巢,不至于流离失所,他也放下一半心。
“你李婶现在怎么样?”
“唐诗说晶晶在家哭了一顿,她也有了活下去的心思,毕竟她最疼晶晶。”
杜老摇头,老太太疼她有什么用,李家几个孙子可是恨上了李晶晶,这一闹她这辈子是不会顺遂。要是别家小姑娘他肯定会管一管,但李家打着让阿奇娶晶晶的主意,他可别烂好心给儿孙招灾。
“这样就好,你也回去歇歇。”
转身进了徐庚的四合院,趁着月色,杜秋笙打会拳,又冲个冷水澡,躺在大土炕上听着咿咿呀呀的梅兰芳,呼吸逐渐均匀。
一觉睡到第二天,这个周末正好是清明。
清明时节,万物复苏,雨水时开始育苗的辣椒棵,也到了耕种的时节。
清早王曼就收拾好全套下地干活的设备,将店委托给徐爷爷和王奶奶,拖着父亲踩自行车往泉水村瞪去。
昨晚刚下了雨,进村的道路有些泥泞,但这场雨却正及时。雨水松软了土地,水流冲散过冬腐烂在土壤中的草木跟,氮磷钾以及微量元素悄悄在泥土里流动。
今冬雪大,加之这场春雨,如今正是适合耕作的季节。王曼出门时换上雨靴,趁着早先来到自家坟地前。
王家八辈贫农,连个族谱都没,坟包更是七零八落。如今可以找到的,就只有她太爷爷、太奶奶以及死去的亲奶奶。
“爸,我们给奶奶刻一块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