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中的人,和舞台上的人,自然是有区别的。
舞台上的人,总是那么光芒万丈。然而脱离了舞台,也不过是个人而已。
只是舞台下的人会把自己的想象强加给他。
并且……
盛青青眨了眨眼:“隔这么远你真的能看清他长什么样?”
“我又不是没见过乔琛!”杨珊道,“大致能看得清,加上想象……而且主要是感觉啊,感觉!感觉真是很帅。”
杨珊很少直白地去评价一个人,更不会大肆夸奖谁。在这个小姑娘心中恐怕也没有谁值得她夸奖,就算有,出于女生的矜持也不会说出口。可是现场气氛太好,周围的人也都在讨论乔琛,杨珊便不由得说出了口。
盛青青已经不是第一次体验这个场景,然而隔了那么多年她却一点也不感到陌生。她很明白,少女时期,心动真是太容易了,哪怕只是一个瞬间。听多了千篇一律乏味可陈的演讲,偶然来了个让人眼前一亮的乔琛……忽然让人有一种全世界只有他一个的感觉。心动真是太容易了。
于是,哪怕过去多少年,乔琛都是不可磨灭的痕迹。
尽管只是学生时代一个梦幻的泡沫而已。却因为遥远得触不可及,而倍加珍惜。
如果说乔琛的演讲铿锵有力、鼓舞人心,楚江的演讲,哪怕不是平淡,也绝对比乔琛逊色不少。
简单来说,就是照着稿子四平八稳念的那种。即便楚江声线清朗,念起稿来有条不紊,让人听着很舒服,但……或许是有乔琛在前,就是让人感觉一下子无味了起来。
盛青青还真不记得记忆中楚江是怎样的表现了。或许就是这样,才没有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吧,又或许是注意力全被乔琛吸引了,哪怕下场了还在议论他。可是以现在的盛青青来看……不应该啊?
那么张扬放肆的楚江呢?盛青青怎么想都觉得一脚踹上演讲台对着下面吼一句:“吵死了都给我闭嘴!”比较合理啊……呃,楚江应该也没嚣张到这种程度吧,不都成不良少女了……
无论如何都不是现在这样。低着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般,平静地念着稿子。
别的班的同学对楚江不熟,只把她当一个普通的优等生看待,还在讨论乔琛呢;6班的人却纷纷觉得不对劲,一个个腹诽道:“我没看错吧,现在发言的真的是楚江?”、“在老师面前当然装得乖啦,好学生都这样的”、“要是让人看到她其实那么剽悍一定会吓死……”、“装什么清高啊!还以为大家不知道她的本性呢”、“反正狗改不了吃屎……”
“平时再随便的人,站在那上面都会约束自己,表现得很乖的。楚江毕竟也是女孩子。”
忽然王启山插了句话。
气氛蓦地冷了几秒。
“启山你没事吧,”一边的同学问,“你居然帮楚江说话?”
王启山一本正经:“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
众同学心声:有猫腻啊有猫腻……
可是,王启山纵然对楚江不抱偏见,也不至于在所有人面前维护她啊。盛青青总觉得今天不仅楚江,连王启山都表现得有些不同寻常。
等开学典礼结束、学生们都回到教室之后,盛青青便问了她的同桌:“班长,你和楚江的关系似乎变好了?”
“哪有,”王启山道,“只是觉得她挺不容易的。”
盛青青不明觉厉。
但好奇的远不止盛青青一个。王启山当时不过是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可王启山是谁?深受爱戴的班长大人;楚江是谁?6班大部分人都看不惯的霸道女。他们俩的关系?不是水深火热也是冤家路窄吧!之间的八卦当然更有看头、更容易引人注意了。
所以很快就有人跑来八卦王启山,一个两个就算了,络绎不绝是怎么回事?王启山第一次觉得跟所有同学打好关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毕竟一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有精力以对待知心朋友的态度对待所有人。后来被问多了,王启山干脆说:“我只是尊敬每一个努力过的人。”
“你的意思是,只是觉得楚江很努力咯。”
“但是太拼命了并不是件好事。”王启山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露出惋惜的神色,叹了口气,“明明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东西,却不得不遗弃,真是得不偿失。”
众:“……这还是我们的班长么?”
王启山陷入沉思之中,盛青青也有些恍惚。
脑海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
当天晚上的饭桌上,盛青青和父母说起了今天开学典礼的情景。然后不知因为太在意两人的反常,还是父亲时不时会提起王启山,盛青青便对父母说了王启山的异常表现。
盛妈妈若有所思:“没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看得还是挺开的。”
盛爸爸也附和:“所以青青你也是,适可而止就好。有时候太过拼命反而会舍弃更重要的东西。就像你老是待在房间学习,身体学垮了怎么办?我们又从来没有要求你和那什么,乔琛一样,考年级第一。”
“……爸,妈,你们挺有感触的啊。”盛青青黑线。
“可不就是。”盛妈妈一边嘟囔着一边给盛青青夹菜,“青青你忘记了,寒假的时候我还去参加了我们领导的葬礼呢。”
盛青青对盛妈妈的行动了解不多,想了半天才记起有这么回事,那天盛爸爸也不在家,还是她给自己做饭的呢。她便点了点头:“好像是。”
“可不就是过劳引发的心脏病吗?”盛妈妈感叹道,“救都没救回来。多厉害一人啊,就这么死了。谁能想得到呢?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不会这么拼命了吧,人一死就什么都没有了,太不值得了。听说还有个像你这么大的女儿……你说他去了之后老婆女儿怎么办,得多难过啊?”
盛青青嗯嗯嗯地应着,低头猛扒饭。她终于记起了,当初盛妈妈就这事念叨了好几天,翻来覆去就是让盛青青不要学她领导,不要天天坐在桌子前,要多出去运动运动。盛青青对这个话题实在敬谢不敏,通通左耳朵进右耳多出。结果好不容易过去了的,被她一提,盛妈妈又记起来了。
盛青青郁闷了。
盛妈妈还在那里念念叨叨:“那天我还看见他女儿了,挺乖的一姑娘,就站在那里不哭不闹,也不动,怪让人心疼的。听人说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在家里很受宠爱。想必对她的打击一定很大,不知道她要怎么撑下去……”盛妈妈说着说着,突然顿了一下,“对了,前几天好像听人说过,还是青青你们学校的学生呢。”
“我们学校的?”盛青青愣了愣。
“叫什么……楚……什么来着?”盛妈妈当然忘不了领导的姓氏,但领导女儿的名字,她一时还想不起来。
盛青青却脱口而出:“楚江!”
盛青青从来没想过她会从父母口中听到楚江的名字。
而且还和葬礼联系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