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妹妹,可惜啊,胡府想娶你呢,只是母亲觉得,总要有个长幼有序,因此没同意。”邹三娘子走到邹四娘子房里,话语里照样是来嘲讽她。
邹四娘子现在已经决定完全忽略这个姊姊,至于嫁什么样的人,邹四娘子晓得,自己是做不得主的,因此只垂着眼,任由邹三娘子在那说。
邹三娘子在那口都说干,不见邹四娘子说一个字,心中不由大怒,猛地一个念头跳出来,伸手就去扯邹四娘子的衣衫:“你这样,是不是已经和胡府那边说好了?凭你这样,也配嫁进胡府,连件好衣衫都穿不起。”
邹夫人待这几个庶出女儿不过平平,邹三娘子还算是她青眼有加的,邹四娘子的衣衫除了有两身出门见客的,家常穿着的都是洗过几水颜色暗淡的。这么一扯,哧地一声,邹四娘子的衣衫就出现一个大口子。
邹三娘子瞧着妹妹依旧不动,另一条恶毒计策就又上心头,如果能把妹妹的名声坏掉,父亲母亲定会逼死妹妹,到那时,胡家真要定亲,也只有自己,总不能等只有六岁的五娘子吧。
“你 说,你是不是和胡大郎私相授受了?”邹三娘子的声音都带上尖利,邹四娘子奇怪地看着她,怎么姊姊变的这么疯狂?但邹四娘子还是摇头,邹三娘子正要打到她脸 上一巴掌时,丫鬟已经匆忙进来:“三娘子,老爷和夫人,现在吵起来了,上房的丫鬟说,请三娘子您去劝劝呢。”
邹三娘子在外人面前,那叫一个温柔恭顺,特别是在邹夫人面前更是如此。听到丫鬟的话,邹三娘子就把妹妹的衣衫放开,嘴巴已经附到邹四娘子耳边:“我不会让你嫁胡大郎的,你这样丫鬟生的贱胚子,只该做丫鬟使,到时配个小厮就完了。哪还能嫁门当户对的人家,做正房?”
说完这句,邹三娘子把邹四娘子的衣衫松开,带了丫鬟匆匆走了。邹四娘子这才轻叹一声,把外衫脱掉拿出针线缝补起来。这些本该是丫鬟做的事,因着邹四娘子不受待见,那些丫鬟也乐的轻松,只要不召唤就跑去各自玩耍。
邹四娘子在那慢慢地缝补着衣衫,等衣衫缝好,邹四娘子才轻轻一笑,不怕,那日胡大娘子说过,最要紧的是自己心里想什么,而不是别人在那说什么。
不管能不能得嫁胡大郎,胡姊姊,谢谢你。邹四娘子把衣衫重新穿好,突然又浅浅一笑,可惜胡姊姊还不晓得自己叫什么名字,蒹葭,不过是风中野草。可是风中野草,也会努力生活的。
邹 三娘子到了上房,费尽口舌总算说的邹夫人和忠义伯两人各自平静下来。邹夫人已经对忠义伯道:“瞧瞧我们三女儿,又聪明又漂亮又乖巧,简直是谁家的小娘子也 比不上,为何胡府偏偏不要,要选四娘子?四娘子先不说容貌,脾性也不好,就是个畏畏缩缩的样,嫁到胡府,我都嫌她给我们家丢脸。”
忠义伯对这几个女儿并不放在心上,从来都是邹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此刻听到邹夫人这样说就道:“只怕是各人的缘分?”
“父 亲母亲,这件事,只怕是,只怕是……”此刻不开口,还等什么时候?邹三娘子的牙一咬就开口:“上回宫中宴会,妹妹也去了,女儿见她和胡大娘子相谈甚欢。胡 大娘子的脾气你们都晓得的,从来都是不爱和人说话的,妹妹能讨了她的欢心最好。只是上回在报国寺,胡大娘子待妹妹也只平平。依了妹妹的脾气,哪会……”
报国寺?邹夫人顿时想起不愉快的事了,那脸色更加难看,忠义伯没想到什么,只说了一句:“这个,缘分是说不定的。”
“父亲说的是,可妹妹除了报国寺和宫里那回,是再见不到别人了。”邹三娘子有意无意地往别处引。
“报国寺的时候,胡大郎有没有跟去?”邹夫人猛地想起这个,邹三娘子急忙摇头:“记不清了。”
越是这样,看在邹夫人眼里,越是邹三娘子在为邹四娘子遮掩,因此邹夫人已经一拍桌子:“把四娘子给我叫来。”
“母亲,这也不过是猜测,并非……”邹三娘子晓得这下邹夫人的火气会更深,果然邹夫人已经道:“伤风败俗的事,她能做的,难道我不能问的?”
伤风败俗的事?忠义伯又摸一下胡子,邹三娘子藏住眼里的欢喜,让丫鬟赶紧把四娘子叫来。
邹四娘子听得邹夫人叫自己,不由凄惨一笑,果真三姊姊是要自己的命。胡姊姊,有些事,并非人力所能为,还要看天命。
“邹府的四娘子,得了重病?”王氏听到丫鬟说的,那眉皱的更紧。丫鬟因着胡家求的是邹四娘子,因此对邹四娘子格外上心一些,听到这话就点头:“奴打听的清楚,虽邹府说是四娘子重病,但私下都说,其实是邹夫人打的。”
王氏啪地一声拍了桌子,丫鬟急忙道:“夫人,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按说就算邹府不肯许婚,也没有回去毒打女儿的道理。”丫鬟说着就想了想,还是别把外头传说,邹四娘子已经起不来床,眼看就快没命这句话给说出来。不然真动了胎气,那才叫不好。
王氏想想还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更要紧些,不过因着胭脂说过,邹四娘子虽怯懦些,可嫁进自己家门来慢慢教着,心地不坏,哪有教不好的。对邹四娘子也有几分喜欢。因此吩咐丫鬟:“你去和大娘子说,让她去邹家探病。”
丫鬟急忙应是就去告诉胭脂,胭脂听的要自己去邹府探病,眉头皱的很紧,这真是太奇怪的一件事。丫鬟已经把打听到的消息全都告诉胭脂。
☆、第51章 探病
不许婚就不许婚,怎么转头就这样迁怒,虽说不是邹夫人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可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怎能这样对待?想着胭脂就义愤填膺起来,起身道:“那你让二娘子准备些东西,我这就去。”
丫鬟应是离去,红玉在旁听见,想了想又上前道:“大娘子,晓得您心疼,可是……”
胭脂瞧红玉一眼,红玉忙把与您名声有碍的话给咽下去。舜华听到丫鬟说了前后原因,虽然晓得这是胭脂母女的性情,但出于习惯还是想劝说,刚要起身猛地想起一件事,若人人都只扫门前雪,见了别人家欺凌庶出不肯说一句,久而久之,天下人只会向恶不会向善。
因此舜华就对丫鬟道:“那可要准备几样好药材。”丫鬟领命而去。
胭脂见舜华让人准备了大包小包的,不由有些奇怪,问过丫鬟,晓得舜华并没说别话,胭脂不由一笑,果真,人都是会变的。
邹夫人听的胭脂上门,指明要探病,不由鼻子里面哼出一声:“四娘子还在那口口声声说什么都没有,真要没什么,人家怎会上门来探病。我瞧九成九都是胡大郎在旁撺掇的。”
邹三娘子恨的要死,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装作个不知:“母亲说的是,只是这边都来了,到时……”
“没什么到时的,他们家好意思说出来,我还没耳朵听呢。私相授受的事,亏他家也好意思这样大张旗鼓的。”邹夫人此时浑然忘却当日邹大娘子和邹表兄偷情的事了。
“母亲,何不成全了她们?”邹三娘子当然要再加一把火,果然得到的是邹夫人不满的眼神,邹三娘子急忙低头,唇角已经有得意笑容。这个世上,哪是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
胭脂来访,自然是邹大娘子来接待。见面之时,胭脂不由往邹大娘子面上瞧去,见她气色不错,不由在心里默道怎的当初就被赵镇撞见了,不然还有多少好戏可瞧。
邹大娘子对胭脂恨如头醋,可是当了人面,也要虚情假意一番,道过寒温邹大娘子才道:“四妹妹病的很重,劳烦胡大娘子来探了。只是她病势不起,恐怕……”
“无妨,我们都是女儿家,就算去闺房探病也是常事,无需让邹四娘子出来和我说话。”胭脂哪会晓不得邹家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一口就堵回去。
“没想到倒是四妹妹讨了大娘子的欢喜。”邹大娘子说着就让丫鬟去告诉邹四娘子,让她们房里走准备起来。
邹夫人听的胭脂要直接去探邹四娘子,邹大娘子还肯了,不由骂自己的心肝宝贝女儿果真没有邹三娘子那么聪明,于是邹夫人对邹三娘子道:“你去拦一栏。”
邹三娘子应是离去,邹夫人瞧着邹三娘子,越发肯定胡大郎和邹四娘子定是有什么皂丝麻线,不然胭脂也不会这样跑来。数次要求探望。
邹大娘子听到自己娘遣来的丫鬟说要拦住胭脂,那眉不由皱起,有什么好拦的,不就是被打了一顿,反正她也快要死了。难道她还敢去地下告不成?
“胡大姊姊好久不见。”邹三娘子已经跨进门槛,面上笑的是满面春风。胭脂对邹三娘子点一点头:“事情太多,都没来拜访过,今日听得府上四娘子重病,我和她也有数面之缘,这才前来探病,还请休嫌冒昧。”
“四妹妹讨了大姊姊的欢喜,这是她福气,哪会嫌冒昧?”邹三娘子的口齿可比邹大娘子伶俐多了。胭脂又瞧她一眼:“既然如此,那还请邹三娘子在前面带路。”
“胡大姊姊这等盛情,我们是该请进去的,不过四妹妹病情太重,胡大姊姊前去,难免过了病气,这可不好。”邹三娘子这句阻拦的话都说的忧心忡忡。胭脂又笑了:“我并不怕过了病气,况且你们姊妹日夜探望,你们都不怕,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邹大娘子此刻也醒过味来,急忙跟着阻止:“三妹妹说的对,再说我们是做姊妹的,这点情分还有。”
这里面没有鬼才怪?胭脂面上笑容没变,但眼神已经冷然:“是吗?我听说,这不是病呢。”
“谁还装病骗人?”邹三娘子装作个不知,胭脂已经携了她的手:“既然如此,邹三娘子,就请带我前去见邹四娘子。”邹三娘子想摆脱,但胭脂手上的力气不小,邹三娘子竟无法摆脱。胭脂面上笑容已经有些冰冷:“邹三妹妹,请带路。”
“哪有不得主人家允许就往里闯的?”邹大娘子见状拦在面前,胭脂瞧着她:“我今儿偏要闯了,你当如何?”邹大娘子是真说不出一句响亮话了,感觉胭脂下一刻,就会把自己推开,下意识地让开一步。胭脂已经扯着邹三娘子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