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镇伸手摸向胭脂的脸:“胭脂,那一日,若不是你机敏,也许,我就只能看到你的尸首,那对我来说,就是万箭穿心之痛。”
“可是所有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是不是?”胭脂晓得不能打破赵镇的幻想,但这件事,绝不是去和杜老太君说一句,杜老太君大怒,把赵匡义夫妻教训一顿就完了。
再说,也没证据啊。赵镇把手收回来:“是啊,没有证据。可是胭脂,我一想到这家中,并不是像我所想的那样,平平安安,大家就算偶尔有口角,也很快就会忘掉,都是姓赵的,都望着赵家好。而是有人竟然想取走你的性命,我这心里的火,就不晓得该往哪里发。”
“是啊,都望着赵家好,按说,就该让你妹妹成为皇后,让赵家的荣耀更上一层。”胭脂的话让赵镇再次苦笑。皇后,皇后啊,难道就为了这么一件事情,让胭脂去死。
而且,这件事是自己明确反对的,胭脂只是赞成自己。赵镇把胭脂的手握在自己手心,眼帘垂下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我想,二叔公定是认为我娶了你才变的。”
没成亲前的自己,可从没对二叔公说过,让赵家的荣华富贵变成烟云的话。
“变了?是变坏了?”胭脂明明晓得赵镇的意思是什么,偏偏故意这样说。赵镇却没有一丝玩笑的心情:“不,是变的明白了。胭脂,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把二叔公的面皮揭下来?”
要做这样麻烦的事,好麻烦啊。胭脂的眉皱了皱,并没立即回答。这在赵镇意料之中,于是加了一句:“胭脂,你就当是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胭脂从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况且赵镇一个大男人,用这种可怜的眼神看着自己。胭脂不由想起赵镇虽然看起来是什么都有,但实则十分懵懂,忍不住伸手拍拍他的脸:“好吧,我就帮你,可是……”
“没什么可是,胭脂,我答应你,给你想要的。”说着赵镇把胭脂的手就势握住,顺势一拉就把胭脂拉到自己怀里:“胭脂,我只有你了。”
这样的话胭脂最受不了,想要说话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坐着,而躺在床上,头顶是赵镇的眼。
这不对,胭脂又想推开赵镇坐起身,但赵镇怎么会让胭脂坐起来?把胭脂抱的更紧,在胭脂耳边喃喃地道:“胭脂,我没人疼了,你疼疼我吧。”
这人怎么这样?胭脂想反对,但唇已经出不了声,而脑也越来越乱,罢了罢了,就这样吧。过了很久胭脂重新睁开眼时,听到身边的赵镇嘟囔着说了一句:“胭脂,你说的对,二叔公真不是个好人。”
胭脂无声地笑了,赵镇没听到胭脂的笑声却能感受到她的快乐,伸出胳膊把胭脂搂的更紧。
“啊,嫂嫂,你瞧,这和城里面不一样啊。”去进香那日,胭脂和赵二娘子坐在同一辆马车里,马车刚出汴京城,赵二娘子就把帘子拉开,指着外面对胭脂兴奋地说。
此刻正值秋日,天蓝云白,田野里的庄稼大半都被收回去了,路上虽有农人路过,人并不多,经过村庄时会有孩子们跑出来指点着这队车队。
对他们来说,虽然住的离京城不远,但也不是能时时见到这样的车队,小孩子们兴奋在所难免。
胭脂看着追在车队后的孩子们,不由想起往事,听到赵二娘子这话胭脂不由笑了:“二妹妹从没出过城?”
“出过啊。年年都要进香,不过那时多是和娘还有祖母一块坐,她们总不许我这样掀开窗帘往外看,说被人瞧见了,会笑话不成体统的。
☆、第104章 药粉
赵二娘子眨了眨眼接着补充“可是她们也不认得我,怎么会晓得这不成体统的人是谁?”胭脂不由微微一笑,往前面几辆马车看去,果然符夫人和赵二娘子母亲坐的那几辆马车,车上窗帘都拉的严严实实。
至于胭脂前面吴氏坐的那辆,也早已把窗帘拉开往外看景。
“嫂嫂你瞧,我说的话不是假话吧?”赵二娘子挽住胭脂的手,已经靠在胭脂肩上:“这大好景色,本就该好好地赏景,偏要拉的严严实实,真是憋闷。”
“二婶婆注重礼仪,也是常见的事。”
赵二娘子的鼻子微微一皱:“可我又没有去做别的,不过赏个景。”胭脂淡淡一笑,符夫人的孙女和她,倒还真不是一样的人。
接着赵二娘子又想起一件事:“不过原先四妹妹在时,也很注重这个。”赵琼花虽然入道,但赵家人都心知肚明她不过是权宜之计,因此她的名字并不是一个禁忌。
想到那个沉静的少女,胭脂的眉不由微微一皱,赵琼花并不辜负符夫人的一番教养,只可惜辜负了最疼爱她的人。只是不晓得,数年之后,赵琼花再次回到汴京,对赵镇,有怎样的心绪?
想到赵镇兄妹,也许数年之后,就会反目成仇,胭脂心中涌起一股不知名的酸楚。这酸楚是由赵镇而来。胭脂深吸一口气,想把这酸楚给咽下去,可怎么也咽不下去。
什么时候,事情竟然已经发生了变化,赵镇在自己心中,竟变的这样要紧?胭脂用手捂住嘴,不如此的话,惊叫声就要从口中发出。
“嫂嫂,你怎么了?”赵二娘子察觉到胭脂不过瞬间就情绪低落,忙开口问。
“我没什么,不过想起四妹妹,就有些……”胭脂忙掩饰地道,赵二娘子啊了一声急忙:“是我不好,嫂嫂,我该想到提起四妹妹你会伤心的。可是我去瞧四妹妹,四妹妹总是不愿意见我。”
“没什么不好,有些事,总是会发生。”赵琼花此刻伤心,也许就只伤心两三年,可若真嫁了柴旭,伤心的,就不止两三年了。
“太子殿下做事,也实在让人难以说一个好字。”不管这世间女子是尊贵还是卑贱,当知道自己丈夫有个心上人,这心上人还必要去做妾,做妾也就罢了,还没过门丈夫就在全天下人面前表示只有心上人是宝,妻子所能有的只是名分而已。
谁也不会高高兴兴去嫁。赵二娘子叹了一句才又道:“嫂嫂,我晓得女子不该嫉妒的,可我愿我的夫君,只有我一人。”
“会的。”胭脂把赵二娘子的手握住:“杨家也是武将,听说家风很严,并不许男儿随意纳妾。”赵二娘子用手捂住脸,胭脂晓得,赵二娘子此刻又脸红了,不由浅浅一笑。
这样的好孙女,这样和和气气一家人,二叔公,你们夫妻,到底存了怎样的心肠,才会想要做这些事情?
马车驶进一条山道,路两边的树叶开始变的和山下有些不同。赵二娘子已经放下手,对胭脂道:“山顶处的红叶更好看呢。我们每年来住的院子,抬头就能看到山顶红叶。难怪杜牧要写诗了。”
说着话,马车已经停下,红玉掀起帘子,请主人们下车。赵二娘子坐了这半日马车,早已忍耐不住,不等红玉来扶就跳下马车。红玉微微一愣,要去扶胭脂。胭脂比赵二娘子跳的还要利索一些。红玉在短暂迟疑之后释然了,早该习惯了。
知客僧已经迎出寺外,符夫人在儿媳侄媳的陪伴下带着众人上前。知客僧打个问讯,符夫人还礼,寒暄几句众人也就进了寺内。
这寺庙和上回胭脂她们去的并不是一个,更为古朴一些,知客僧瞧来也没有上回那个寺庙的知客僧人那样圆滑,而是十分沉稳。
一路迎着众人到了院中,这知客僧方才又打一个问讯:“符夫人还请稍事歇息,上香一事已安排好了。”
符夫人还礼,早有管家娘子请这知客僧出去。
符夫人这才坐下对吴氏笑道:“这院子,年年来都差不多,也亏他们精心打扫。”符夫人在众人眼里是个严肃的人,吴氏对着她自然也不敢像对杜老太君一样,起身道:“是,二嫂已经排人把东西都先安置了,二婶是不是先歇息一会儿?”
“也好!”符夫人说了句就起身,接着对孙女们道:“你们也去歇歇吧。方才这一路上,你们瞧景,只怕也瞧累了。”
赵二娘子用手捂住脸,赵三娘子和赵五娘子嘻嘻一笑,符夫人瞧孙女们一眼,眼神掠过胭脂,一言不发离去。
她不和自己说话才最好,不然胭脂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应酬,和众人又说了几句,也就回到安排给自己的屋子歇息。
刚进屋还没说话,红玉就笑嘻嘻地对胭脂道:“娘子,这间屋子可比上回去的那个寺庙的屋子精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