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赖哈哈大笑:“不许捧你,少在这装三贞九烈,等被卖了,谁来碰你都要……”无赖的声音带着猥亵,妇人心如刀绞,把女儿抱住:“我女儿才九岁!”
“哈哈哈,九岁,九岁正好啊!”无赖的声音更大了。
妇人把芹娘姊弟抱在怀里,眼里的泪落的更急:“你们,你们这样逼迫,不怕遭报应吗?”
“报应?”领头的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样大笑起来,另一个无赖已经笑着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自己管不住男人,让男人出去赌钱,把家当输光不说,还欠了这么多的债,这会儿又说怕我们遭报应,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领头的已经给这人使眼色:“别说了,赶紧把这人给带走,换不来钱,能抵什么用?”
无赖应了一声,就要上前来拉芹娘,芹娘紧紧搂住自己娘的脖子,在无赖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那无赖哎呀叫了一声,一巴掌打在芹娘脸上:“打脊贱人,竟敢咬人,等会儿谁出的钱多就把你卖给谁,让你晓得鞭子的厉害。”
“我家认得贵人,你们……”芹娘情急之下大喊道。
领头的无赖冷笑起来:“贵人?你真以为贵人满街走啊?那日你家不过是遇到贵人心血来潮罢了。啧啧,早晓得当日,就该跟了那贵人去!”
芹娘眼里的泪流下,还在想主意,她娘已经在芹娘耳边道:“你爹耳根子软,被人哄了,芹娘,你要记得……”
“住手!”就在无赖又要上前拉芹娘姊弟走的时候,大门处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无赖们回头一看,见是柳进士,领头的无赖根本不怕,只对柳进士拱手:“原来是柳进士,按说这会儿你该在汴京,在这做什么?难不成你想路见不平,那也成啊,拿出五十贯来,我们兄弟就走。”
“你们放债,盘剥重利,天子脚下,岂容你们这样胡来?”柳进士大声地说,不过换来无赖们的冷笑。
见无赖们毫不在意,柳秀才的声音更大一些:“你们,你们难道不晓得,聚众赌博,盘剥重利是……”
领头的无赖已经走到柳进士跟前,上下打量了他几眼才冷笑道:“就凭你,一个七品小官,在这天子脚下想管我们的生意,还差的远。我告诉你,我们兄弟,既然敢吃这碗饭,背后也是有靠山的。”
“这靠山还极大,大的你都想不到。柳秀才,不,柳进士,就凭你,还是好好地回去做你那个七品小官,管我们兄弟们的事,你还嫩着呢!”
另一个无赖也笑着道:“就你这样的,要我说,还不如给我们哥儿几个磕个头,然后求我们哥儿几个给你引荐背后的靠山,这样的话,官儿也好做些。”
说着他们又得意地大笑起来,柳进士一张脸气的涨红:“你们,你们……”
“我们怎么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告到开封府,都是如此!”领头的无赖斜眼瞧着柳进士,声音开始发冷。
柳进士没料到自己中了进士授了官竟还会如此被奚落,正想再说就听到大门口传来一个女声:“我倒不晓得,你们几位身后的靠山竟这样大,连朝廷命官都不怕。”
柳进士循声望去,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两个女子,其中一个戴了幂离,另一个做侍女打扮,说话的正是这个侍女打扮的。
她们是谁?院内的人都在思索,柳进士瞧向那戴了幂离的女子,见她身姿有些熟悉,难道说是赵嫣?
柳进士细细地瞧去,越瞧越像赵嫣,眼又忍不住瞟过去,但又担心冒犯了赵嫣。
侍女所着衣服很普通,赵嫣虽带了幂离,可这些无赖也瞧不出那料子的好坏,瞟了一眼就笑起来:“两位小娘子,这想要出头啊,就凭你们,难……”
“我们家大哥说了,凡百事情,只要不是谋反作乱,就再不怕了!”另一个无赖大拇指挑起,往上举了举。
“怎么说话呢?我们敢谋反作乱吗?那不是把所求的富贵都给扔了?”领头的把那人手一打就笑着道。
侍女听到这话,瞧向赵嫣,赵嫣怎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是什么。双眉紧皱对侍女轻轻一点头。
侍女会意地道:“那又如何,纵然你们的靠山再重,也是要有王法的!”无赖们又笑起来:“王法?你要晓得,我们家背后的人就是……”
话音没落,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大胆,竟敢如此大胆,借了我们家的名声在外面胡作非为!”
一个老者已经走进院子,赵嫣的眉微微挑起,这个人是赵三娘子庄子的管事,那日,赵嫣是请他关照过这家的。
老者走进院子就对这几个无赖沉下脸:“我这几日才晓得,你们在外面,说和我家极熟,还说什么事情都不怕,借了我家的名头,在那包揽词讼,惹是生非,招徕人赌钱不说,还坑蒙拐骗,此罪可诛,今日得知之后我就赶来,谁知就拿了个真。”
“三叔,您疯了吗?我是……”领头的无赖还要辩解,这老者已经一巴掌打在无赖脸上:“什么三叔,谁家的三叔,我没你这么个侄儿!”
说着那管事的走到柳进士跟前,对柳进士深深行礼:“抱歉的很,我晓得这个消息已经晚了,仔细打听了下,才晓得有人借了我家名头在外惹是生非!”
事情变化的太快,柳进士有些疑惑,赵嫣却已猜到七八分,管事的又给柳进士行礼:“这几个,我立即把他们都送到衙门里面去!”
“好啊,崔老三,你怎么这会儿就变脸了,原先你可说的好好的,你和那府里的奶娘可是亲家。那奶娘全都答应了你,赚的钱三七分,我们弟兄那样辛苦,也不过就是能分三成,这会儿你想把我们弟兄全都撇开,还要送到衙门里去,崔老三,你也不怕鱼死网破!”
崔老三的眼神一闪,接着就给柳进士跪下:“您都听见了吧?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要口口声声把我拉上。什么府里的奶娘,我一个都不认得。”
说着崔老三就哭起来:“我老老实实为娘子做事,怎么今日被人这样诬陷?”柳进士有些无措,赵嫣对侍女轻声说了几句,侍女已经开口:“柳进士,不管怎么说,先把这几个无赖都送到衙门里面去,至于别的事,我家主人自有定夺。”
柳进士应是,崔老三是带了人来的,柳进士也就用他的人把这几个无赖都捆上,要送到衙门里面去。
这几个无赖跳着脚在那骂崔老三不仗义,早被人用绳子捆起来,推到外面去了。此刻全村的人都涌来看热闹,被崔老三带的人拦在外面。
柳进士把那几个无赖推出去之后就看向赵嫣,侍女瞧一眼柳进士就道:“柳进士,我家主人要和这家人说几句话,还请出去罢!”
崔老三已经很有眼色地把人全都带出去,院内只剩下芹娘母子三人,赵嫣这才把幂离摘掉。
“贵人,原来是您!”妇人忙带了孩子给赵嫣行礼。
赵嫣已经把她扶起:“今日这事,全由我引起,又何必谢我?”
“不,不是贵人您的错,是我的男人,我的男人他耳根子软,连富贵到了,都不晓得珍惜。”妇人眼中又有了泪。
赵嫣轻声叹息,接着就道:“经过这一回,想来他也不敢再去赌了,只是你们一家子,现在田地全空,要怎么过日子呢?”
“贵人,我有力气,我会干活,还有,贵人,钱财虽好,可是若,若……”芹娘大声地说。
赵嫣瞧着她:“你不怪我?”
芹娘摇头:“阿弟上学那几日,先生说过,若事事都怪别人,不懂自己身上的错,那就不是君子所为!”
赵嫣听了这几句就笑了:“很好,芹娘,你是个很好的孩子!”
芹娘脸上露出笑,赵嫣已经道:“你这样的好孩子,是该多读点书,这样才能明白事理!”侍女已经会意:“芹娘,我家主人这次的馈送,是让你们好好读书的。至于你爹,若再要去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