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阿姐,阿姐!”前殿三人正努力将客套话说的格外亲切好听时,便有一声音传了出来。

“况儿!”郭圣通激动万分站起身来,便见那帘子被人一头撞开,郭况跑的满脸通红,兜着一小兜东西冲了过来。

“阿姐,这是况儿抄录的好文章,你……”郭况兴致勃勃说着,突然一看自己的衣兜,“咦?怎么只剩这点儿了?”

这时来福方抱着一捧书籍纸张追了过来:“公子,公子,你的东西都散了……”

刘秀便见那俊秀少年站在那里,显得手足无措,仿佛被遗弃的小狗抬头看着郭圣通,语气小心翼翼中还带了丝丝委屈:“阿姐,我把东西都散了一地?”

“咳咳。”刘秀右手成拳靠在唇边咳了起来,遮住原本的笑意。这少年,简直太好玩了。郭家到底是怎么教出这种小白兔来的?

“是的,”郭圣通也相当认真的看着郭况,“况儿,你把东西散了一地。”

少年的嘴角下拉了下来,如果他有一对耳朵,如果他刚刚的耳朵是兴奋直立且拼命抖动的,那么此时,那对耳朵定然是垂落下来,显得十分沮丧……

“不过,阿姐也有过这种丢三落四的时候。”郭圣通看不得弟弟的沮丧,很认真的安慰着。

“啊!阿姐也有过?”郭况小少年那对隐形垂落的耳朵倏地立正高高竖起了。“是什么时候?”

“额,仿佛是四岁时?”郭圣通认真回想。

于是,那耳朵倏地又垂落回去了。连带着郭况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恹恹的。

“况儿啊,”郭主道,“你今年十岁了。”

于是,郭况头也低下去了。

“阿姐给况儿准备了好东西,”郭圣通道,“是况儿最喜欢的。”

郭况无精打采的看着来福怀中已然皱巴巴的书本,带了些哭腔:“阿姐,我把要给你的礼物彻底搞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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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况虽笨拙,却难得有一片赤子之心。’

这是很多年后,刘秀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于是,无数想告郭况黑状的人,只能悻悻而归。他们怎样也想不通,郭况那只老狐狸,怎么就变成皇上嘴里那个‘笨拙’的好人了。

而郭况每每听罢,都暗自笑道肚疼,然后感叹一番当年该做的更蠢些,然后便做出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上朝去。继续恶心那些他讨厌的人。

不过他心头深知,若没有阿姐和阿母,他这一生,想必只能做那个笨拙的傻子。

不过,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如今还未变异成狐狸的郭况小白兔,却跟在自个儿阿姐身后。犹豫再三,终于道了句只有绝世傻子才能说出的话来:“阿姐,那刘将军真不是好人吗?”

郭圣通笑道:“世上哪来纯粹的好人和坏人?于这我,他便不是好人,可是于别人,他却是最好的人。”

郭况听的满头雾水:“阿姐,我不懂。不过我知道阿姐不快活。阿姐,要不你逃吧。”

郭圣通愣了一下,复又笑了。她无限感叹的看着面前这个天真的孩子:“况儿,阿姐谢谢你为阿姐考虑。可是况儿,阿姐怎么逃得掉?普天下之心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况儿,如今的阿姐逃不了。三年后,若是你真能挣到三万银回来。那时候,若是你还觉得阿姐能逃,阿姐便逃。”

郭况一时间便觉得自己动力十足:“阿姐等我。”

可他却不晓得,三年后的自己,想起如今的这一幕时,却只觉得难过万千。因为,那时候的他终于懂得了郭圣通的无奈。因为懂了,所以更明白,郭圣通是逃不了的。

“二叔呢?”郭圣通岔开了话题。

郭况一下子兴奋了:“二叔命不好,竟然不小心掉进沟里跌死了。这下子二婶再不用受苦了。我们家只需要每月给二婶生活开支便可。再没有那么多糟心事了。阿姐,竹若大师说的对,善恶终有报的。”

他说罢,看了眼郭圣通的脸色,见她一点都不为之欣喜,便慢慢的冷静了下来。他有些害怕的看着郭圣通:“阿姐,对不起,不过,善恶终有报,阿姐人那么好。以后一定会有福报的。”

“况儿,”郭圣通知道他听不懂,却仍是说的务必认真,“阿姐不信什么报应。阿姐也不怕报应,阿姐只想有一天,可以不用委屈自己。”

郭况果然听不懂,但他却认真地看着郭圣通说:“阿姐,你不信善恶,也没什么。阿姐,况儿会保护你的。况儿不会让你委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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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声中,刘秀为自己到了碗茶:“如今王郎虽已呈颓势,却仍是不可小觑。邯郸之战,已势在必行。”

郭主轻笑:“将军。我郭家账目已随通儿一起嫁了。乱世中,我只要能保全郭家,便已心满意足。将军明白,除郭家外,我最在乎什么。”

刘秀点了点头,说实话,郭家的账目他还未仔细看过,只在大婚之日简略一番。纵是如此,他也受了颇大的惊吓。难以想象,郭昌以一己之力是如何创下这份家业的。

一时间,刘秀竟生出了几分感概来。也因此,他命人对郭决下了狠手。

毕竟,郭昌不死,他岂不是多了个活动的钱篓子?

是故,一想到郭决这个废物竟害死了他的钱篓子,刘秀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来。

“泰水大人,”刘秀道,“待邯郸之役告捷后。不知,通儿……”

郭主已然明白他的想法。她脸上适当的浮现出一丝挣扎与痛苦之色:“征战在外,无论如何都是不安全,且容易给将军拖后腿。想必阴夫人的阿母也是这般思量的。只是,我的女儿,我却……”

短短一句话,她便将阴氏老夫人头上扣了一顶大帽子下来。这帽子,便是对刘秀能力的质疑:质疑刘秀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郭主见刘秀脸上闪过的那抹不满和愤怒,心头暗笑一声:“同为人母,我也是不希望通儿跟你走的。”

这话说的入情入理,于是,这顶帽子便扣得更加严实,毕竟,人郭主并未歌颂过自己的高尚啊。

“可是,我这个女儿自小便是倔的。”郭主无奈极了,“我也只得依她,还望将军保护好她。”

这一句话,看似天经地义,却又不动声色为阴丽华扣了一顶帽子。

刘秀本就是多疑之人,如今一想到阴丽华口口声声说深爱自己,却因为其母的话而退缩——他此时已然忘了,阴丽华在南阳龟缩,乃他当时心心念念,希望阴丽华平安所致。否则,他心眼何其多,若真想将阴丽华带在身边,自有万种法子。

如今的刘秀,心头早已有了偏见,再被郭主的话诱导,更觉得阴丽华对他的爱意有些不实了。

真不知是该恭喜刘秀,还是该为刘秀而哭泣。

阴丽华本就是对他利用居多,他这辈子隐约有些察觉到,却又跌进了另一个女人的陷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