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终于摆脱了阴丽华,心情十分轻松地上了步撵,便往长秋宫方向去了……
还未行至长秋宫,便有一小黄门上前道:“禀陛下,皇后娘娘之弟郭况郭大郎在宫外求见陛下。”
刘秀深吸一口气:“速速请至前殿。”
这下好了,晚食不必用了:“摆驾前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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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况这会儿来找他却是有原因的。
见到刘秀过来,郭况便如一十三岁少年应有的行为那般扑上去:“姐夫……陛下。”
他脸色微窘,低下头去,有些不安:“陛下。”
刘秀看的心头一乐,再忆起他曾经模样,更为开心:“况儿来了,‘姐夫陛下’这个称呼倒是稀罕,我可是第一回听说。”
“陛下,”郭况越加羞涩,却做出大人模样挺起红透了的脸,“是况失态了。”
“未,”刘秀叹息,“自我登基后,便很少再听到这般亲切的称呼了。还是叫我姐夫吧。陛下之称,有外人时再叫不迟。”
“诺,”郭况从善如流,“姐夫。打扰姐夫晚食,实因况有一物什要献于姐夫!”
他说罢,从怀中掏出几张白纸递给刘秀:“大凑山下有一人姓蔡,此物便是由他献上。”
刘秀接过那纸张,一看不由大惊。
那纸不同于他纸上有簇多凹凸不平之物,不仅颜色偏白,还光滑如许。
“这是?”
“新纸!”郭况热情洋溢地为刘秀解疑,“乃旧衣所捶打揉烂后,其浆而成。较之旧纸成本偏高,却多有所得。况试过,书写效果比缣帛更好。”
刘秀精神一振,忙至几案之上,提笔蘸墨,略一思索,方挥笔纸上:“佳!绝佳!”
那纸上正是大大一个‘天’字。刘秀笑道:“蔡姓之人何处?”
“已殁,”郭况道,“我已将其后人全请至雒阳城中。姐夫可愿见见?”
刘秀听罢兴趣已然不大:“后人中可有人懂造纸之术?”
“无,”郭况叹息,“唯有造纸术方一张,我走的匆忙,姐夫若要,我立刻叫人送来。”
“罢了,”刘秀更没兴趣了,“这造纸术需旧衣物?”
“是,”郭况道,“新衣也行,但花费更巨。”
刘秀更加失望,旧衣物听上去仿佛可行。只这历年征战,他如今虽建了国,可这国库空的真是老鼠都懒得来打洞。天底下庶民有几个舍得旧衣物丢弃的?这新纸虽好,造成价格只怕太高。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交给郭家算了。
“况儿收好,新纸所代表意义甚重啊!”他叹息,“况儿,这是个一本万利的好生意,郭家自你阿父后,也一直鲜有收益。你既然已自立,不妨便以此为准,做着新纸生意。”
“姐夫也这样看?”郭况显得更高兴了,“我也这般想,不说别的,姐夫刚刚为帝,便有这新纸为吉兆,还有我阿姐腹中之子。怎么听都觉得大吉!可惜阿母却说此事做不得,如今百业待兴,我郭家自阿姐嫁后,家财便寥寥无几。阿母言及这旧衣物太难收购,只恐成本太高,卖不出去呢。”
刘秀听了心有戚戚,只觉郭主想的极为有理。不过,郭况有句话说的对。新纸乃吉兆啊!如今读书人多出自氏族,这部分的人若是也觉得……
此事必须做!
他看着眼前傻兮兮的郭况,心头有了主意:“况儿,郭主说的甚是有理。只,你甘心这新纸埋没吗?这可是振兴郭氏最好的时机!新纸一出,郭氏不仅声名远播。况儿之名也将如雷贯耳啊!大丈夫在世当如是啊!”
果然,郭况更加兴奋,他只差跳起来了:“姐夫说的对!我要做这新纸!”
刘秀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善!况儿真乃大丈夫!”
“姐夫,”郭况突然道,“可是阿母不允怎办?”
刘秀也皱了眉头:‘是啊,如今郭家的家财多掌握在郭主手中,可郭主却不是好糊弄的。’
“有了!”郭况突然叫道,“我同姐夫分成,我每卖出新纸便将十分利分九分给姐夫。姐夫给我个什么表记,我这就叫代天子行商!”
“九分利?那购置旧衣所需?”刘秀有些意动,如果郭况不要他出成本就给他九分利,那真是太好了。
果然,郭况并未让他失望:“购置旧衣物的我出!只是姐夫啊,我阿母还心心念念让我搏个功名……”
“这有何难!”刘秀道,“是我疏忽了。你如今是可以封个候。”
他细细一思。提笔写下‘忠义候’三字:“况儿觉得这个如何?”
郭况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讽刺,脸上却笑的十分开心:“我是不懂的,横竖能让阿母不说我便好了。”
“那便是忠义候。”刘秀展开一卷圣旨所用缣帛,便写了一封圣旨,然后又加盖了大印:“给你阿母看。”
郭况接过一看,瞬时想笑:‘刘秀真是好大度,竟大手一挥将整个蜀地都给了他做封邑。只,那蜀地虽然富饶,堪称天府。但如今却还在公孙述手里呢。公孙述一向御下有方,对百姓也是极好,蜀地无人不服不赞。这封邑能不能变成我口袋里的,都还是未知。不过,能将新纸一事尽数给他,还封了个什么造纸官衙的虚职听上去也着实威风。这也避免了日后有人和他抢生意。这点刘秀倒是做的不错。’
“姐夫,”郭况道,“您是不是写错了,蜀地何其之大,况何德何能,竟能独享蜀地?”
刘秀心头思量,据吴汉发回的信息,那蜀地能不能攻下都不一定呢。郭况到时候如果不能从封邑获得什么实际物资,可就不能怪他。他给的封邑之大,已让人无法挑错了。
“况儿何须自谦,”刘秀笑道,“新纸乃利国利民之事啊!”
郭况脸上浮起笑容:“是啊姐夫,阿母和阿姐看到了这圣旨,定会高兴的。”
刘秀心头一个咯噔,突然想起,郭况是傻了点,好骗了点。可郭主却不傻。他占了九分纯利之事,虚了个可能给不了的封邑给郭况这些事,做的仿佛有些不地道:“九分利免谈,姐夫并没有帮你什么,你又要操持造纸之术,又要购置旧衣为料。我看,不若三七?你七,我三足矣。不瞒况儿,若不是国库空虚。姐夫是一分利也不想要的。”
“姐夫!”郭况喊道,“不行,姐夫对况如此之好。况何德何能竟能做个侯爷,还能享有如此好的封邑。更能扬名天下!这不妥,不妥啊!”
“我意已决!”刘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