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订给了二公主当驸马,议定在公主十五岁时候成亲,不料那年,贺兰春华不知为何生了一场大病,不能成亲,于是便顺延到次年,而次年,钦天监却又算得是大凶之年,两人八字十分相冲,若贸然成亲,恐怕会有血光之灾,如此,才拖延到这第三年上。
京城之中,不管是百姓还是王公大臣都眼巴巴地盼望着,以为喜事可成,不料眼见婚期将至,却又出了一件大事!
这贺兰春华有名故友,是武官之家,驻守边关,有一次交战之中,给敌方俘虏过去,传闻是投奔了敌营。
近日,有人发现此人秘密回到了京城,消息不知如何走漏出去,龙颜大怒,便下令将人缉拿。
不料,这武官大叫冤枉……说自己只是被软禁在敌营之中,此次是冒险偷着逃回来的,最要命的,是他回来之时,还带了两名孩童,还是跟番邦女子所生,一子一女,儿子八岁,女孩儿才五岁。
但尽管他一再喊冤叫屈,但皇帝怒气不休,甚至下旨,把这武官连同他的子女一并处斩!
旨意一下,百官惊动,无人敢多言,因为此事毕竟涉及“叛国”罪名,没有人敢在这个问题上妄自出头,招惹是非。
可是毕竟,还是有一人挺身而出了。那人,便就是这位贺兰六郎春华。
贺兰春华御前为了那故友求情,痛陈真相,言明他并未叛国,但是皇帝不肯听,若此刻出言的不是贺兰春华而是其他臣子,早也一并推出午门。
皇帝怒斥贺兰春华退下,春华却不肯,最后……还是公主跟贺兰贵妃一同出面,好说歹说,让皇帝格外开恩,赦免了那武官的两个子女。
行刑那天,偌大的法场之上,空空荡荡,只有一名将死之人跪在地上,刽子手捧着钢刀站在旁边,头顶乌云低垂,风起云涌,寒风烈烈。
鸦雀无声,众目睽睽中,贺兰春华一身白衣,手持一壶酒两个杯子,缓缓地行过法场,来给故友送行。
那幕的情形,让在场众人无不为之震撼。
程百舸听着,委实地目瞪口呆:“竟、竟会如此?他……真的好大的胆子!”
在座客商中,还真有两人是当时在场的,其中一个叹道:“可不是么?看面容还真瞧不出来,以前都以为六郎不过是个貌美文弱的文官罢了……呵,没想到还真的是硬骨头,为了兄弟之情,肯不顾一切,两肋插刀啊。”
另一个面露回忆之色:“当时六郎白衣翩然,真如神仙中人,我记得当时没有人敢出一点声音,那么大的法场,只有风吹过的声音……六郎当时的风姿,啧……请恕我词穷,无法言语形容……”
程百舸眨着眼:“可、可是他如此,岂不是又要惹皇上不快么?”
“何止是不快!”邻座的人转头,“这简直如……掴皇上的脸,因为这件事,龙颜大怒之下,解除了六郎跟公主的婚约,并且革除了他的官职……还把他下了大牢,唉,真是年少气盛,自毁前程啊……”
一瞬间,在座众人各自惋惜,虽然大部分人没有真的见过贺兰六郎,可是美人落难,如盛华凋颓,不由叫人横生叹息。
程百舸张口结舌:“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很好啊……”叹息般地笑了声,然后是一连串地咳嗽,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不正常的嫣红,“多谢公主殿下惦记,只不过公主以后还是不要再来探我了,贺兰春华已经是废人一个。”
安乐公主掏出帕子抆泪,哭道:“六郎,你别这么说,我再求求父皇,他一定会收回成命,让你我再续前缘……”
“不!”贺兰春华皱眉一摇头,弱不胜衣般垂头:“公主千万莫要如此,公主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何况我现在这幅残躯,又怎能匹配公主,公主若贸然求皇上应允,春华必然会愧疚而死!”他说到此,又是一阵咳嗽,手在唇上一捣,嘴角便流出一抹鲜红血迹。
“啊!”安乐公主惊呼一声:“六郎,你怎么了!”她扑上前来,想扶住贺兰春华,却被旁边一名侍从拦住:“公主切勿靠前,太医说了,公子得的这病症,恐怕会传染。”
安乐公主浑身一抖,猛地缩回手去:“什么?六郎,这是真的吗?”
贺兰春华并不抬头,长发挡住了他的半边脸颊,只依稀看出极俊美的一点侧面轮廓:“公主,我已说过给你无缘了……咳,请公主还是回宫吧。”
安乐公主呆呆怔怔,那侍卫道:“公主,公子该休息了。”他伸手一招,外头的两名宫女进来,扶住了安乐公主。
安乐公主身不由己往外而行,走到门口才反应过来,呜咽叫道:“六郎……”
安乐公主回头,却见床帐已经放下,帐内又传出几声咳嗽,安乐公主拧眉咬唇看了会儿,终于含泪出门去了。
侍卫目送安乐公主身影消失,一脸淡然地把门掩起来,重新步入内堂,刚进门,就见眼前床帘被撩开,贺兰春华坐在床边,未绾的长发荡在胸前,露出玉白的肤色,长睫如同两排团扇,安静地停着,乍一看,真似一个绝美佳人。
听有人进门,贺兰春华眼皮不抬,道:“你弄得什么果子,我嘴里又苦又涩。”
侍卫面不改色,道:“留神不要咽下去,是有毒的酸浆果。”
“咳!”贺兰春华一阵咳嗽,猛地抬起头来,四目相对,望见侍卫眼中一抹笑意,“小和,你又顽皮了。”
侍卫微微一笑,倒了水过来,贺兰春华漱了漱口:“这果酱的颜色倒是跟血很相似,只是太酸了,我差点便吐了……不过,这下她该全信了吧?我的演技如何?”
宋和赞许:“非常好,连我都差点信了,完全折服在公子你的演技之下。”
贺兰春华点头:“那我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分?”
宋和站得笔直:“丝毫也不过分,她回去就会继续找别的美人寻欢作乐。”安乐公主暗中宠豢男宠,这些事虽不为人知,却瞒不过贺兰家族,更瞒不过贺兰春华。
贺兰春华眼尾微挑,流露一种淡淡地魅惑:“其实像我这样善良的人,真的不忍心让一个女子流泪。”
“真正善良的人才不会说自己善良。”宋和嘀咕了一句。
贺兰春华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宋和抬起头来,肃然道:“我是说,安乐公主只是垂涎公子您的美.色不是真心喜欢,不然的话,刚才听说您染病就不会一脸见鬼的表情了。”
贺兰春华笑道:“和盛,你这人就是嘴巴厉害,总是这么一针见血的毒辣,不过我喜欢。”
宋和望着他:“不然怎么做公子的一等侍卫呢,我可不是那种三流货色。”见贺兰春华漱口完毕,就接过茶盏。
忽听门口有些响动,宋和转头,惊诧道:“毛小姐?”
说话间,门口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探出头来:“宋总管,那个凶凶的公主走了吗?”
宋和道:“走了。”
小女孩儿并不进门,只是眨巴着眼,弱弱地问道:“那我六叔好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