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做了初一,陆老夫人自然不好不做十五,在卫玉华面前端什么长辈的架子,少不得要亲自接出来方显尊重,因忙起身笑向众人道:“两位王妃娘娘驾到,容老身先失陪一会儿了。”
众人忙纷纷笑道:“老夫人(您老)轻便。”
除了家里既出了皇后又出了皇子妃的安国公府众人,其他人眼里都忍不住多少露出几分艳羡之色来,做个寿能做到两位王妃一起登门道贺,陆老夫人这辈子也算是够荣耀了。
陆老夫人遂领着陆大夫人陆大奶奶并陆明萱一道接了出去,也是想着陆明萱与卫玉华好,届时可以帮忙款待一下她。
一时一行人去到垂花门外,远远的整好瞧见陆明凤与卫玉华的车辇一前一后缓缓驶过来,陆老夫人忙领着大家跪了下去:“恭迎恭王妃娘娘,恭迎端王妃娘娘。”
早有两个女官小跑上前,将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搀了起来,然后陆明凤才与卫玉华一前一后下了车。
陆明凤因笑向卫玉华道:“虽说君臣有别,但法理不外人情,我做为孙女与女儿,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祖母与母亲跪自己,所以没有征三弟妹的意见便免了我祖母和母亲的礼,还请三弟妹不要见怪。”
卫玉华忙笑道:“大嫂言重了,您的长辈便是我的长辈,您不能受老夫人和夫人的礼,我自然也不能,这有什么可见怪不见怪的。”
虽才只做个短短几个月的端王妃,一身大红泥金百蝶穿花曳地裙、头戴金累丝嵌红宝石九尾凤头钗的卫玉华看起来却已很有王妃的范儿了,不但一言一行无可挑剔,连脸上的笑容都恰到好处,与京城里的贵妇们已是一般无二,让人再想象不到,不过短短几个月前,她的言行规矩还很让其母卫夫人头疼。
陆明萱在一旁看着她优雅得体的与陆老夫人和陆大夫人寒暄,欣慰放心之余,不知怎么的,却凭空生出了一股怅然来,曾经那样真实鲜活的一个女子,如今却被迫要收敛起满身的光华来,做另一个完全不同的自己,也不知道她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反正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就是了。
不过陆明萱也并能怅然太久,卫玉华始终是卫玉华,哪怕她因为自己现在已经是王妃了,一言一行多的是人关注,她不得不做另一个自己,但那不过是在人前而已,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她始终是那个她,始终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而陆明萱显然是她最亲近的人之一,所以一行人被簇拥着往里走时,她趁众人都不注意,冲陆明萱眨了眨眼睛,还吐了吐舌头,一如前几日二人见面时那般俏皮。
陆明萱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方才那点怅然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一行人进到花厅里,除了安国公太夫人,所有人忙不迭都跪下向陆明凤和卫玉华行礼,口称:“见过恭王妃娘娘,见过端王妃娘娘。”
今日京城勋贵圈里的人差不多都来了定国公府,各家又彼此联络有亲,认真算起来,好些人都是二人的长辈,二人自然不会托大,忙笑盈盈的请了大家起来,又正式给陆老夫人拜了寿,才与其他人寒暄起来。
至此今日该到的客人便到得差不多了,开席的时间也到了,陆大奶奶与陆二奶奶忙殷勤的招呼起大家坐席来。
单以身份论,在座的宾客当之无愧以陆明凤和卫玉华最高,二人坐首席自是理所应当之事,但二人俱是年轻人,说句不恭敬的话,与同席的陆老夫人和安国公太夫人等人还真没什么话可说,尤其卫玉华还想找机会与陆明萱和陆明芙说一会儿体己话,这也是她今日不请自来的主要原因,实在是在端王府闷得狠了,又没个说体己话儿的人,再不出来松散松散,她觉得自己就要闷死了。
遂笑指一旁陆明萱和陆明芙那一席,与陆老夫人道:“我未嫁前与贵府两位姑娘颇为投缘,我且闹她们去,老夫人与太夫人也好安静的说话讲古。”
陆老夫人知道卫玉华与陆明萱陆明芙好,指不定今日来给自己捧场也是冲的她们,因笑道:“娘娘只管请便。”
话音未落,一旁陆明凤已笑道:“既是如此,我也同三弟妹一块儿闹几位妹妹去,省得祖母与外祖母嫌我呱噪。”
陆老夫人自然没有不应之理,与安国公太夫人笑道:“她们年轻人,是与咱们说不到一块儿,而且我们爱吃的都是些软烂之物,她们也不爱吃,让她们乐呵她们的去,我们也乐呵我们自个儿的。”
安国公太夫人呵呵笑道:“我们两个老背晦也好趁机亲香亲香。”
于是卫玉华与陆明凤都坐到了陆明萱她们那一席上,弄得原来与她们一席的两位闺秀不得不让出自己的位子,坐到另一席去,也因这一席多了两位王妃,一下子变都引人注目起来,倒比陆老夫人她们那一席更像是首席了。
卫玉华一坐下便低声与坐在她左右的陆明萱陆明芙抱怨起来:“这几个月我是既不方便回娘家,也不好随意去外面走动,唯一能去的地方便是宫里,可真是要闷死我了,偏你们又不能去瞧我,所以一听得今日定国公府摆酒,想着必能见到你们,我便不请自来了。”
陆明芙忙小声而恭敬的道:“妾身倒是想去瞧王妃娘娘呢,可妾身这一年里也不方便多出门,王妃娘娘且再忍耐一段时间,等过了今年就好了。”
卫玉华忙道:“什么妾身什么王妃娘娘的,我怎么听着这么瘆的慌呢?你以前怎么叫我,如今仍怎么叫我便是,这般外道做什么,要听人叫王妃娘娘我干嘛来找你们,什么地方听不到?”
与以前一般的爽快直率,听得陆明芙与陆明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陆明萱正要说话,坐在她右侧的陆明凤忽然道:“三弟妹与两位妹妹说什么呢,这么开心,不如说出来让我也跟着开心开心?”
陆明萱本能的不想让她知道她们与卫玉华说了什么,虽然只是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便只是笑道:“没说什么,不过开了个小玩笑罢了,不值一提,倒是大姐姐今日这簪子可真漂亮,是宫里才出的新样子吗?”
陆明凤知道她是在敷衍自己,但她过来这一席本就不是冲的卫玉华,而是冲的陆明萱,遂顺着陆明萱的话笑道:“的确是宫里才出的新样子,怎么你也瞧着好吗?我那里还有几支,回头我打发人送回来给你。”
然后顺理成章的与陆明萱说起话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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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卫玉华有孕
陆明凤遂顺着陆明萱起的话头,与她说起话来:“那日我见这簪子好,想着若咱们姐妹能一人一支簪在头上,齐齐出现在人前,还不定怎生赏心悦目呢,便挑了七支最好的,乘兴回府之后,才猛地想起,姐妹们如今就你和五妹妹未嫁了,你说这才几年呢,当初日日同进同出的姐妹们便都各奔东西了,真真应了那句话‘琉璃易碎,彩云易散’哪!”
“谁说不是,当日姐妹们都在一起时是何等的热闹,如今却是再难齐聚一堂了。”陆明萱不知道她何以会忽然有此感叹,不过仍笑眯眯的应酬着她。
陆明凤点头叹道:“可不是,如今大家是再难齐聚一堂了,三妹妹且不去说她,到底身份不一样了,五妹妹一年到头都在家庙里为长辈们祈福,也不去说她,下剩的四妹妹随夫君去了边戍,不知道多早晚能再回来,我、二妹妹与芙妹妹倒是都嫁在京城,却也各有各的事要忙,也就只有像今日这样的日子能回娘家来与大家伙儿聚聚了,偏二妹妹今儿又不回来,虽说李姨娘去了她伤心是人之常情,可要我说,再伤心也不该为了李姨娘区区一个姨娘便连祖母大寿都不回来才是,改明儿见了她,我可都好生说说她才是。”
陆明萱道:“李姨娘到底十月怀胎生二姐姐一场,多的不说,她为生母守足百日却是应当应分的,不回来许也是怕冲撞了大家。”
说着,微微齿冷,她就不信陆明凤会不知道李姨娘的死因,却还能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番话,是在她眼里,李姨娘从来只是猫狗一般的存在,死了就死了,还是人心太易变?
“也是,李姨娘到底是二妹妹的生母,又岂能没有几分感情?”陆明凤摆手笑道,“我们且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对了,当日你和凌世兄定亲,我还没向你道喜呢,凌世兄自小与我们大家伙儿一起长大,彼此都知根知底,本身人品才貌都好,又是个有出息的,不过短短几年,便做到了正五品,将来前途势必不可限量,你能嫁了他,也算是福气,等将来你出阁时,我一定送一份大礼,聊表寸心。”
陆明萱忙脸红笑道:“大姐姐客气了,只要您有这份心,我便已经很高兴了,大礼不大礼的,反倒是次要的。”
陆明凤嗔道:“我们自小儿便要好,你还与我客气做什么?”
话锋一转,“只是一点,凌世兄自己虽是个好的,却与家里自来处不来,将来若他家人不进京来缠着你们也还罢了,若是进京来,最后受累的还不是你;可话说回来,他们若不进京来,凌世兄又连个帮衬的人都没有,所谓‘打虎兄弟行,上阵父子兵’,将来没人帮衬,你们过起日子来一样少不了艰难。你要不找机会与他商量商量,让他想想众亲眷里有谁是昔日待他还不错又有几分真本事的,届时一封信将人叫上京来,我让王爷帮着安排个胥吏之类的做做,将来于你们多少也添一份助力。”
陆明萱一下子提高了警惕,陆明凤说这番话到底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恭王的意思,若是她自己的意思,她这是想做什么,怎么凭白给她一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感觉呢?
若是恭王的意思,那就更糟糕了,恭王与凌孟祈都恨死了彼此,如今恭王却说要提拔凌孟祈的亲眷,为他将来添助力,到底打的什么坏主意!
陆明萱想了想,才故意结结巴巴的道:“我还、还没与凌世兄成亲呢,我现在向他说这些不、不好罢?万一他觉得我管得太多,因此厌弃了我该怎么办……大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这事儿我却不敢找凌世兄去说,要不,得了机会让王爷自己与他说去?”
“你说的也是,你还没与他成亲呢,的确不好现在就管这些事,瞧我,只顾着关心妹妹,就忘记这一茬儿了。”陆明凤自失一笑,“罢了,这事儿且等以后再说了,不过你还是得找机会与凌世兄提一提才是,整好如今王爷在吏部观政,过了这个村,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店呢。”
陆明萱感激的笑了笑:“多谢大姐姐,但有机会,我会与他说的。”
陆明凤因又道:“说来凌家也是大族,当年凌相爷做首辅时,更是门生故吏满天下,难道在京城就没几门老亲不成?我记得前儿还恍惚听谁说了一句,当年凌家与当今太后的娘家罗家颇有渊源呢,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么一回事?若真是有,你以后可就不用愁了,太后的娘家,拔根汗毛都比别人的腰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