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无理取闹!”
“谁闹了?打从阿征进门到现在,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大过年的摆张臭脸给谁看?”
“你!”
“乖孙好不容易才交个女朋友,性格乖巧,模样也好,现在恋情都公开了,你愣是不让人上门,到底谁在无理取闹?”
“我是为他好!你看看,这才几个月,连厨房都进了,再继续下去,恐怕刀山火海那小兔崽子都敢去闯!”
“这也从侧面说明,阿征稀罕她!”
“稀罕?咱们这种家庭娶个老婆是用来稀罕的吗?”陆觉民气急攻心,拐杖拄得咚咚作响。
“那你说,娶个老婆来干嘛?”
“交际应酬,繁衍后代。”老爷子冲口而出。
老太太表情惊怔,好像受到什么刺激,整个人安静下来,脸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惨白。
“你别多想,我没有……”老爷子面色也变了,试图补救。
“不用解释,”老太太摆手,神情恍惚,“原来,你一直都是这种想法。可惜,我应酬不行,传宗接代也不尽如人意。如果不是我,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说不准已经子孙满堂。”
陆觉民看着老妻婆娑的泪眼,顿时哑然,心里闷堵:“我们现在说的是阿征,你别往自己身上扯。”
“不一样吗?我和你,阿远和佩霞,现在你还想干涉阿征?”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老爷子态度软下来,“我只是不想让他走弯路,到时后悔……”
“你后悔吗?”
“什么?”陆觉民一愣。
“娶我,你有后悔吗?”
老爷子目光闪烁,迅速垂敛老眼,借此掩饰其中飞闪而过的赧然,都老夫老妻了还……
“我懂了。”老太太苦笑,眼里涌动着哀戚,好像粉饰太平的面罩被摘下,只剩斑驳的旧伤,不会流血,但一碰就痛。
陆觉民一懵,懂了?
懂什么?
正欲开口,陆征从厨房出来,刚把袖子放下,就察觉客厅气氛不对。
老爷子刚到嘴边的话忙不迭咽下去,咳咳……在孙子面前,威严不能折损半分!
谭水心等了半晌,没有等来一句解释的话,瞬间心如死灰。
“阿征,你带我出去透透气。”
陆征拧眉,看了眼面色不豫的老爷子,“好。”
就这样,大年三十,除夕佳节,陆征载着赌气离家的老太太在寥无人迹的大街上来回兜圈。
老太太坐在副驾驶位上,手里抱着狐小熙,一个劲儿抹眼泪。
“如果是为了谈熙,你们没必要闹成这样。”陆征平静开口,他知道老太太有多希望自己结婚生子,也确实喜欢小东西,为此和老爷子吵也不是不可能。
“没有。”老太太逼退泪意,笑道:“熙熙还在公寓吧?”
“嗯。”
“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都这个点了,也不知道吃没吃饭……”
“她自己做了。”
“咱们过去看看她吧。”
陆征挑眉,眼神微诧,虽然老两口以前也不乏吵架拌嘴的时候,但这还是在第一次气得老太太不愿回家。看来,事情比他想的更枣手。
驱车至蓬莱,陆征扶老太太进电梯。
“对了,我听说顾家三小子也住这儿?”
“听谁说的?”不动声色。
“顾太太,就是画画很厉害的那个,上回参加慈善晚宴,我们同席。”
“很快就会搬走。”
“……哦,这样啊。”
谈熙吃完饭,洗了碗,窝在沙发上玩游戏,一个人的除夕也不是那么难熬。
上辈子,她还是炎兮的时候,每个除夕和大年都有时绣陪她,之后时绣没了,她不想看见炎武和那个女人,索性远走他乡。国外的日子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风光,她把平安夜过成了除夕,等真正到了大年三十,她却只能躺在帕罗奥多的高档公寓,举着pd看春晚同步转播。
比起那段背井离乡、绝望惨淡的日子,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不是吗?
至少,还有心心念念的人,生活也有所寄望。
叩叩——
嗯?她怎么听见有人在敲门?